陽春三月,空氣不冷不熱剛剛好。
大喜的日子,凝香羞答答坐在炕上,閉著眼睛由喜婆替她梳妝。堂妹弟弟還有隔壁的大壯熱鬧極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嚷嚷,輪到絞面時,一大兩小都沒了聲音,凝香正想象他們好奇的臉龐,面上忽然一痛,無數的輕微痛楚同時襲來,凝香忍不住皺了眉頭。
姐姐疼不疼阿木心疼姐姐,小聲地問。
凝香不能動,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瓜。
阿木趴在炕沿上,仰著腦袋看喜婆在姐姐臉上動來動去的,純澈的大眼睛里是不解。姐姐已經很漂亮了,為什么這樣弄弄臉會更好看
像是知道男娃心里的念頭似的,喜婆忙完了,笑著問道:阿木看看,姐姐是不是更美了
阿木哧溜爬到炕上,跪著看姐姐。
凝香睜開眼睛,眼圈微微泛紅,杏眼里扶著一層清潤的水色,像沾了露水的杏花,水靈靈的。
好看。阿木喃喃地道,看姐姐看呆了。
大壯同樣看呆了,回神后豪情壯志地道:我長大了要娶比香兒姐還好看的媳婦!
那你得有本事。徐秋兒彈了他一下,攆人道:行了,屋里忙著,你們倆去外面玩。
外面也熱鬧,兩個孩子興奮地跑出去了。
凝香還得描眉畫眼梳頭,雖說她是被伺候的那個,可是餓著肚子一直坐著,也挺耗費體力。但凝香現在可沒有心情嫌累,她緊張,還有點害怕,一會兒她就要嫁到陸家了,陸成會一直對她好嗎阿南會一直都喜歡她這個后娘嗎陸家的親戚……
沒出嫁前想的都是要跟喜歡的男人在一起了,終于到了一旦邁出就無法后悔的這一刻,凝香突然發現她還有很多的顧慮,甚至連生孩子危險不危險都想到了。
一切準備完畢,外面天已大亮,該來的賓客都到齊了。女眷們紛紛進來看新娘,夸贊幾句再出去,凝香垂眸羞澀,任由她們打量端詳,其實寬大的袖子底下,小手緊張地亂動,倏然聽到村頭的吹吹打打,凝香的心快要飛了出來。
陸成來了。
快把蓋頭蓋上!喜婆有點著急地道。
在這兒呢!徐秋兒抓過放在一旁的蓋頭,親手替堂姐戴,蓋頭搭在堂姐頭頂,看著堂姐紅撲撲的嬌美臉蛋,徐秋兒突然很是不舍,小聲哽咽道:姐姐你要常常回來看我,別有了陸大哥就忘了我們。
凝香本來也挺不舍的,此時卻被小姑娘逗笑了,杏眼望著堂妹含淚的杏眼:一共隔了兩里地,我不回來你也可以去找我啊。
徐秋兒破涕為笑,在母親的催促聲里將蓋頭放了下來。大紅的蓋頭,繡著雙蝶與牡丹,遮掩了堂姐傾城的容貌。窗外嗩吶吹得嘹亮,透露著濃濃的歡喜勁兒,跟著急娶媳婦的新郎倌似的,走得特別急,下一刻就到了徐家門外,嗩吶銅鈸鼓聲,聲聲都落在了凝香心上。
她攥著手里的紅瓷瓶,聽院子里的熱鬧。
當然要熱鬧了,辛辛苦苦養大的姑娘,哪能輕而易舉就讓新郎倌領回家。
經過徐家人的一致商量,陸成要面對的第一關刁難就是掰手腕。村里不時興吟詩作對什么的,為難新郎的法子都比較實在,在大門口擺張桌子,徐槐負責這一關。
這不行啊,陸成比你大四歲,人也比你高,徐槐你當堂兄的不能故意放水啊。看熱鬧的村人起哄道。
徐槐不太擅長辭,徐秋兒穿了一身紅衣裳,手里捧了九分滿的一碗酒,俏生生在旁邊解釋道:當然沒那么簡單,陸大哥的優勢大家都看出來了,為了公平,一會兒掰手腕時他得用左手托著這碗酒,他掰贏我大哥同時保證酒水不灑,那才算過關。
都成親了,你怎么還喊陸大哥,該喊姐夫才是吧嚴敬站在陸成身后,盯著漂亮的小姑娘道,目光灼.灼。
徐秋兒這才發現臭流.氓也混在姐夫迎親的隊伍里,心里有氣,遷怒到了陸成身上,瞪著眼睛道:陸大哥敢不敢比等你過完三關,我就喊你姐夫。
陸也來了,長腿一跨站到了徐槐對面,笑容滿面地道:我大哥年長,我與徐哥年紀相當,干脆這第一關我替我大哥比試吧!
男方帶幾個兄弟過來,就是為了幫忙的,所以陸此話合情合理。
但陸成娶媳婦,才不用弟弟出風頭,一手將人撥開,大刀闊斧地在木板凳上坐下了,容貌俊朗又不怯戰,立即引起一陣喝彩聲。徐槐看看陸成寬厚的肩膀,沒太大把握,好在比這個就是為了熱鬧,就算他能贏也必須輸啊,意思意思便可。
兩人右手握右手,準備好了,徐秋兒將碗放到了陸成左手里。
角力開始。
同樣是輸,那也得輸得好看,掃了眼那邊站著的管平,徐槐一開始就使出了全力。勁敵當前,陸成全身肌肉繃緊,因為顧忌左手的碗,失了先機,被徐槐壓下去一段,看得眾人都捏了一把汗。
不過陸成迅速掌握
迅速掌握好了顧此不失彼的分寸,上半身微微前傾后就紋絲不動了,只有右手使勁兒往左掰,沒過多久就扭轉了局勢。徐槐是真的沒有放水,奈何力氣不如人,被陸成一點一點按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