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詩憐憫的說:從來沒有人告訴你,可以不必這樣卑微的活著——
太久了,朋友們。太久的苦難和傾軋,太久的黑暗和絕望。
在龐大的飛空艇之上,高懸的屏幕上,那個男人抬起了頭,向著閃耀的一切傾訴:
這個世界,那些高高在上的巨閥,那些庸庸碌碌的廢物們,還有那些腦滿腸肥的走狗,已經盤剝了我們太久。
血和眼淚都已經流得太久。
屈辱和忍受沒有得到應有的救贖,犧牲和付出,也只會在失去價值之后迎來冰冷的結果。
從未曾有人對他們說過——這一切應該結束了!
所以,我才來到了這里!
在屏幕上,那一張肅冷的面孔冷聲宣判:這個地獄,那些舊的所有,包括你們這些自詡為統治者的垃圾們在內,都應該落入你們所創造的熔爐里。
——汝等終將在地獄中焚燒殆盡!
快點啊!一群廢物!
歡宴怒吼著,向著緊急回撤的私兵們咆哮:關掉訊號,斷電啊,斷電你們不會嗎!
在屏幕的另一頭,呆滯的私兵們看著早已經被炸毀的電閘。
廣播依舊。
有肆意的笑聲響起,越發的高亢。
就在屏幕之上,那個男人起身,向著圣都,向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展開雙臂。宛如擁抱萬物那樣,大笑著,告訴所有人。
今日,我將在此舉起終結之旗,豎起毀滅之碑,奠定消亡之礎!
不甘于絕望的人,憎恨這一切的人,一無所有的人,想要擁有未來的人,想要告別過去的人,想要活在現在的人——
還有,和我一樣的人!
他向著每一個人,每一張呆滯的面孔微笑,告訴他們:到我這里來,站在我的左右和身旁,同我一起,去重新修正這一切!
終有一日,我們將會將這個地獄,徹底毀滅!
那低沉的話語回蕩在所有人的耳邊,就像是釘子一樣,釘進了顱骨和意識,一顆顆的楔入了靈魂中去,帶來了恐懼,顫栗,驚恐,乃至……難以已的渴望和興奮!
就在開始浮現出一道道波紋和噪點的斷續影像里,那個男人后退了一步,讓自己的全身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叫做槐詩。
宣告者最后低語,告訴他們:你們也可以稱呼我為調律師!
從今天開始起,感受驚喜吧,各位。
他憐憫的揮手,告訴所有的敵人:
——審判的日子,終將到來!
啪!
就在無數強干擾源的影響和火箭彈的襲擊之下,廣播塔轟然斷裂,飛向外界的訊號終于停止。
此刻,無數飛行器盤繞在了上空,耀眼的探照燈照耀著顫栗的大樓。
在樓下,不知道多少裝甲車已經就位,封鎖內外!
殺了他!
指揮室里,在新仇舊恨之下,歡宴已經燒紅了眼睛:愣著干什么,殺了他!不,把他抓回來,不惜一切代價,我要將他一點點的碎尸萬段!
碎尸!!!萬段!!!!
在屏幕的另一側,現場的指揮官微微一愣,旋即頷首,正準備回答什么,可卻忽然跌倒在地上,無法站穩。
大地陡然震蕩。
萬物如抖動毛氈之上的草木一般,顫栗不安。
狂風席卷,吹響四面八方。
恐怖的光焰從城市的中央撐起,暴虐的焚風擴散之中,觸目驚心的灼紅將天空徹底燒成了赤紅。
不知道多少人被恐怖的風暴卷起,飛上天空。
就連電視塔周圍的,不知道多少飛行器在颶風的拉扯之下幾乎失速,艱難的盤旋著,狼狽向上拔升。
有一架失控的飛行器哀鳴著,冒出濃煙,向著大地墜落。
再度點燃了一束火光。
坍塌的聲音,如同密集的雷鳴那樣,從遠方傳來。
戍衛所內的指揮室里,已經陷入了一片沉默。
死寂。
只有剛剛清醒過來的奢靡瞪大眼睛,看著另一個屏幕里傳來的影像,哽咽著,淚流滿面。
永恒電力……我的……永恒電力……
再沒有永恒電力了。
龐大的廠房和建筑,高聳如云的巨塔,乃至數不清的附屬設施,盡數蒸發。
供應者中層和底層絕大多數民用電力的發電站,連同著不知道多少企業私軍,征伐天使,一同徹底消失了驚天動地的爆炸之中。
留下來的,只有一個不遜色于一個月之前現場的恐怖凹陷,和無數坍塌的建筑和樓宇。
乃至,擴散的火焰。
這才是向這個世界昭告一切的烈火。
就在圣都電視臺數百米之外,密道的出口處,槐詩回頭,眺望著燃燒的一切,任由颶風將長發吹起。
許久,抬起手,蓋上了帽子,轉身離去。
在他身后,一切霓虹、路燈,樓宇中殘存的電燈,乃至一切光芒,迅速的消散。
黑暗。
黑暗在吞沒一切。
如同巨獸那樣,無形的怪物從城市的地步升起,慢條斯理、從容不迫的,將一片片城區覆蓋,饑渴的吞入腹中。
到最后,除了頂部依舊輝煌的光芒之外,一切都沉入了寂靜的深淵之中。
大停電,開始了!
整個世界,從來沒有這么寂靜過。
所有人仿佛都被拋入了荒野中,感受到了骨髓中滲出的孤獨和不安,可很快,便有隱隱綽綽的喧囂從寂靜里響起,擴散,回蕩在寂靜的街道上。
星星點點的光芒重現。
那是黑暗的最深處,一束束變亂的火光被舉起了。
照亮了,那些或是猙獰、或是狂熱的神情。
真正的狂歡,才剛剛開始!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