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天明端著茶的手輕輕一頓,隨即笑了笑,卻不帶譏諷:“這話倒是夠直白。”
他放下茶杯,語氣不緊不慢:“這邊的局,不講你怎么想。你是什么人,是別人怎么看的,不是你說出來的。”
他抬起手,指了指李二寶,又指了指自己:“你跟我走得這么近,還背了林媛那條線,就算你沒開口,別人也已經給你寫好立場了。”
“他這是在給你劃線。”郝天明靠回椅背,目光平靜,“提醒你,你已經不是干凈的白板了。”
李二寶微微點頭,神情沒有起伏。
“他還說‘是林媛把我拉進來的。’”他說得輕,好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八卦。
“這句更有意思。”郝天明輕笑著搖頭,“聽著像是在替你擔心,實際上,是在警告你。”
“他什么意思?”李二寶問得漫不經心。
“什么意思?”郝天明看了他一眼,“是說林媛把你當棋子用了,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喝了一口茶,語氣很淡,卻落得沉穩:“韓懷一不是完全跟林媛對著干,他只是,不想太近。”
“你要是真站死在她那邊,那他就得收起這副‘溫和中立’的態度了。”
李二寶靜靜聽著,眼里沒什么波瀾。
“不過,話雖說得重,”他抬手在胸口的內袋里摸了摸,“他臨了還是給我留了個東西。”
說著,拿出那張深藍色卡片——“望月會館”的黑金會員卡,放在茶幾上輕輕一推。
“這說明他還沒完全關門。”郝天明看著卡片道,“給你卡,就是等著看你接下來怎么走。”
“你要是真一頭扎進林媛那邊,這卡就是廢紙;你要能在他眼里走出點‘自己的意思’,也許還能留個窗口。”
李二寶靠著椅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張卡片,忽然笑了笑。
“其實他從頭到尾,什么都沒答應,但卻說了太多。”
“所以我說,”他低聲,“這茶喝得不冤。”
郝天明點了點頭,緩聲道:
“他那句‘你很早就走錯了’,也算是話挑明了。”
“什么意思挑明了?”李二寶沒直接問,只是輕輕一挑眉。
郝天明目光穩如沉石:“意思是,從你開始走上這條線。”
“不管是我、林媛,還是劉榮案、瓦猜案,你走進來的每一步,在他眼里,都意味著你已經背了方向。”
“你已經站隊,只不過你自己可能以為,還站在自由之地。”
“可對他們來說,你早被貼了標簽,回不了頭,也洗不干凈。”
他說著輕輕抿了一口茶,話鋒一轉:“不過他也留了話口,不是勸退你,是勸你別走太深。”
“再說白點,林媛那邊,他不會明著動;你要非得替她沖鋒,那就只能當你是她的人了。”
李二寶笑了笑,靠著沙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彈著茶杯邊緣,輕聲道:
“我倒也不是非要站在哪邊,只不過——有些局,走著走著,路就只有一條。”
郝天明聽后沒接話,只是看著李二寶,神情復雜了一瞬,隨即淡淡一笑:
“你要真是那種人,我也不會讓你今晚住我這兒了。”
李二寶輕輕嘆了口氣,仰頭靠在沙發上,喃喃道:
“這頓茶喝的,比在礦區那會兒九死一生……還累。”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沒有一絲抱怨,反倒帶著點調侃的意味,像是自嘲,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真正危險的,未必總是槍林彈雨。
郝天明忍不住笑了,拿起桌上的熱茶又給李二寶續上,語氣緩和下來:“習慣就好。”
他瞥了李二寶一眼,補了句:“這邊的局,有時候不靠命硬,也得靠熬。”
李二寶正要說什么。
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道輕快而悅耳的女聲,像一勺冰水落進熱湯里,瞬間將這屋子里的沉悶打碎:
“熬什么啊?是熬了好湯,不等我來,你們就全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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