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遍體鱗傷,兩人還是不約而同地向謝濤靠近了半步,仿佛這個倔強的男人是他們最后的依靠。
謝濤沒有回答。
他臉上的血跡已經干涸成猙獰的面具,完好的那只手死死按在肋部,斷裂的手臂則以不自然的角度垂落。
但最令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神。
那里面沒有恐懼,沒有迷茫,只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冷靜,就像深潭底部千年不化的寒冰。
當一名戰士伸手要為他檢查傷勢時,謝濤突然暴起。
他拖著殘破的身軀猛地后退,動作之劇烈讓斷裂的骨茬刺破皮肉,鮮血頓時浸透了早已破爛的衣袖。
“別碰我!“
這聲嘶吼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令人心驚的決絕。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正在升空的李二寶身上,聲音因劇痛而顫抖,卻依然字字清晰:“我不需要你帶我走,你不欠我們的。
瘋牛愣住了,賴巴不知所措地看向謝濤,兩人都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高空中的李二寶艱難地轉動脖頸。
透過氧氣面罩的霧氣,他看到謝濤倔強挺立的身影,那個在槍林彈雨中都不曾退縮的男人,此刻卻固執地拒絕救援。
李二寶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從面罩里擠出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謝濤......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呼嘯的夜風。
謝濤緩緩轉頭,眼神中翻涌著太多無法說的情緒。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肋骨的劇痛,但挺直的脊背卻像一柄寧折不彎的鋼刀。
“我不想走。“
這句話輕得幾乎要被螺旋槳的轟鳴淹沒,卻重若千鈞地砸在每個人心上,“我留下來,是我的事。你已經救過我們一次,夠了。“
李二寶閉上了眼睛。
當他再次睜開時,那雙眼睛里所有的溫情都消失了,只剩下某種令人膽寒的決斷。
他看向男人,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隊長會意,右手在頸側做了個簡潔的手勢。
“啪!“
一記精準的手刀劈在謝濤后頸。
這個倔強的男人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哼,眼中的光芒就驟然熄滅。
他的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向前栽倒,被兩名戰士穩穩接住,迅速固定在最后一副擔架上。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超過三秒鐘。
“謝濤?!“
瘋牛的怒吼被螺旋槳聲撕得粉碎。
他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著,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卻在看到李二寶冰冷的眼神時突然泄了氣。
最終,他只是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低聲咒罵道:“媽的......這就是跟他混的結果。“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個暴躁的漢子沒有再做無謂的掙扎。
他拖著受傷的左腿,一瘸一拐地主動走向擔架,動作粗魯地把自己摔進束縛帶里,仿佛要用這種方式表達最后的抗議。
賴巴站在原地發抖。他望著謝濤蒼白如紙的臉,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我們真的要......“
“閉嘴吧你。“
瘋牛打斷他,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憊,“還想活命就老實上去。“
當最后一根纜索繃緊時,四副擔架同時升空。
夜風卷起謝濤散落的衣角,讓他看起來像一具沒有生氣的提線木偶。
探照燈的光柱中,細小的血珠從他被簡單包扎的傷口滲出,在上升的氣流中劃出一道道暗紅色的軌跡,如同某種詭異的告別儀式。
而在目測直升飛機聲控離開后,兩架飛機從夜幕中出現。
在飛至山林半空中,艙門打開,六管轉輪機槍狂嘯,穿甲彈與燃燒彈雨點般傾瀉,清洗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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