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棟早就成家了,有兩個孩子,大抵能體會傅九衢第一次當爹的心情,尋思著回頭備一份賀禮送到他府上。
恭喜恭喜。他抱了抱拳,準備繼續說案子。
傅九衢又眉開眼笑地告訴他,七斤。
沈光棟:
不是來聽案子的么
沈光棟陪著笑,胡子一抖一抖的,又連接說了好幾句恭喜,確保自己表情和動作都到位,由衷地表達完祝賀,等傅九衢臉上的笑容褪下去,這才接著匯報案子。
那郁氏行事怪誕,鬼氣森森的,怪瘆人。這就不說了,最磨人是她家后院里那種花……
傅九衢凝重地看著他,你詳細說說。
沈光棟將郁氏的怪異行徑仔細說了一遍,然后皺著眉頭,古怪地一嘆。
為免郁氏發現,卑職在她后院茅坑棚子上蹲了半宿……
頓了頓,他低啐一聲。
但比起那花的怪味來,茅坑都是香的。
這么一比較,實在令人好奇。
傅九衢問:那奇花到底是何種臭味
沈光棟拉下臉:就像死老鼠,腐肉氣味。
傅九衢:……
世上竟有這等奇花
沈光棟又詳細描述了那花朵的模樣,傅九衢覺得這么說還是太抽象,讓小二送來筆墨,照著沈光棟的說法描了出來,幾番修改,大體有了相似的樣子,這才收筆。
我拿回去問問,再給你答案。
沈光棟:是。
傅九衢好脾氣地笑笑,那郁氏母子,你給我盯緊了。有什么消息,即刻來報。
卑職明白。
··
天水閣的偏廳里,周道子坐在窗邊的木案前,就著日光反反復復推敲傅九衢帶回來的那幅字畫。
老夫無能……
好半晌,周道子才放下來,搖頭嘆息。
說來慚愧,老夫自詡行遍天下,見過百草,可惜……不僅從未見過這等奇花,更是聞所未聞,世上竟有散發出腐肉味的花朵……
傅九衢一怔,稍微挪一下椅子。
連你都不知道,大抵這世上少有人知了。
周道子瞥他一眼,捋著花白的胡子微笑。
郡王不如等郡王妃醒來,讓她看看郡王妃博聞強記,興許會有所耳聞
從腳店回來,傅九衢就想去問辛夷,聽杏圓說她仍然睡著,這才拐個彎叫來了周道子。
也好。
事到如今,除了辛夷也再沒有別的人選。
傅九衢點點頭,起身,我去看看。
剛出生的小奶娃和剛經歷了生產之痛的母子兩個都睡著了。
屋子里外已經灑掃干凈,放上冰盆,比外間低上幾度。
傅九衢邁過門檻,就感受到一股舒適的涼爽。
嬰兒床在屋子中間,四周支著紗帳,桃玉和一個奶娘坐在旁側,眼睛都不眨地看著小主子,滿臉喜悅。
看到傅九衢進來,兩人齊齊行禮。
郡王……
傅九衢擺擺手,噓聲,躡手躡腳地走近。
不要吵醒他。
桃玉盈盈一笑,福了福身,退開,奶娘也知趣地讓到旁側。
傅九衢慢慢地坐下來,隔著圍欄看小嬰兒,神色柔和。
奶娃娃肥嘟嘟的小臉兒像個紅透的蘋果,微微上翹的睫毛纖長烏黑,雙眼緊閉著,嘴唇嘟起,不知夢見什么,偶爾吸丨吮幾下,那眉、那鼻,那白里透紅的小耳朵,怎么看怎么可愛。
長得像我。
傅九衢篤定地開口。
桃玉和奶娘對視一眼,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剛出生的孩子,五官尚不明顯,確實有幾分郡王的影子。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傅九衢說的像,是很像。
他看過自己剛出生時的照片,要是可以對比,放在一起,那就是十足十的相似。
在孩子出生前,他內心十分復雜。無體驗當爹,換誰心里都泛酸。孩子是辛夷和那個男人感情的見證,孩子的存在只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多余的,像個突然插足的第三者……
但辛夷誕下孩子那一刻,他的感受完全變了。
他不忌妒不氣惱,內心奔騰的是愛和期待。
對辛夷說的那些話,有演的成分,也有決堤般涌入的同頻感應讓他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
那一刻,他覺得那個男人在他身體里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