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分鐘后,馬杜拉市內的一所學校內,槐詩終于見到了哲學家。
明顯的,這是一座私立貴族中學,不論是從安保還是設施看來,都和槐詩一路以來所見到的那些學校不一樣。
更加的干凈,更加的安全,同時也更加的昂貴。
宛如貴族的莊園一樣,精巧的樓宇和庭院之間,三三兩兩的少年少女們結伴行走在道路,彼此興奮或者平靜的談論著什么。
遠處的草場上還有孩子們在興奮的奔跑著,你追我趕。
青春的美好氣息撲面而來。
而行走在其中,槐詩和他身后的塞亞爾宛如兩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驚詫的環顧著四周的景象,塞亞爾比照著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們的模樣,好像自慚形愧那樣,縮在槐詩的身后,耷拉著頭。
而槐詩則平靜的行走在校園里,淡定的環顧著四周的一切,凝視著那些年輕人好奇的面孔。
哪怕他們看起來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年紀。
真好啊。
他輕聲感嘆,凝視著綿延的綠茵和那些潔白的建筑,傾聽到琴房里的琴聲,有些磕磕巴巴,但又在執著的努力著,斷斷續續的向前……
直到塞亞爾受不了周圍人的視線,拉了拉他的袖口,然后指向了前方。
槐詩看到了提著紙袋的中年人。
略顯蒼老和消瘦,帶著眼鏡的男人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和西裝褲,手指指節粗糙,還有著常年書寫留下的繭子,正捏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紙袋。
十分顯眼。
不是因為打扮,而是血統。
稀疏的黑發一絲不茍的梳理在腦后,眼瞳漆黑,膚色白皙,手腕上纏繞著代表圣靈的玫瑰念珠……
槐詩沒有想到,哲學家竟然是一個羅馬人。
他站在長椅的旁邊向槐詩招手,身旁的椅子上還放著幾本厚厚的教材,翻閱的太久了,封面有些殘缺,但是卻沒有卷邊,明顯十分愛護。
很抱歉,只能在這里招待你,槐詩先生。
在槐詩他們坐下之后,哲學家率先開口說道,他端詳著面前的兩人,似是驚嘆那樣的輕聲感慨:不得不說,兩位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年輕一些,尤其是這一位……塞亞爾先生。
塞亞爾愣了一下。
哲學家向著他慈祥地笑了笑,并沒有再跟他說什么,而是看向疑惑的槐詩:我已經知曉了你的來意,不過,你介意我吃完這一點再說嗎
他手里的紙袋里裝著一個已經吃了兩口的三明治,似乎是自己親手制作的,夾著令槐詩都有些害怕的大量辣醬、芥末以及生牛肉。
在征得槐詩允許之后,他才拿出了三明治,繼續吃了起來。
他進食的時候十分規律,并不急促和窘迫,反而平緩又充滿規律,每一口都充分的嚼碎了之后才吞下去,每隔幾口,會端起旁邊的保溫杯喝一口茶。
五分鐘之后,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擰好了保溫杯的蓋子,抬頭向著槐詩看來。
久等了。
其實我不介意等更久。槐詩聳肩。
我喜歡這樣的耐心——對知識和領悟充滿了容忍和敬畏,槐詩先生,這樣的品質已經不多見了。
哲學家似是愉快,又像是遺憾。
有一點需要事先說明——我的靈魂能力是讓別人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就算是一些謬論也會聽上去值得信服。
在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有些突兀的解釋道:很遺憾的是,這個效果是被動的,我自己都關不掉。
不過,這種事情,只要稍加思索,就能夠明白。
他想了想,舉了個例子:比方說——今天的太陽,是黑色的。
一句廢話。
槐詩皺眉,今天的太陽確實是黑色的沒,等等……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抬頭,直勾勾的看著頭頂刺眼的太陽,過了好幾秒鐘終于反應過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后背有些發冷。
這樣的靈魂能力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倘若哲學家不提前解釋的話,哪怕是升華者也防不勝防。
讓你見笑了。
哲學家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這種能力用在教育上倒是無往不利,當然,前提是我告訴學生的理論是對的才行。可這個世界上不能確定的實在太多了……
拜這種麻煩的靈魂能力所賜,我的專業本來是高等數學和理論物理,可現在為了不誤導學生,只能來中學教一教語法……畢竟這種東西,就算口誤說錯了,也頂多是考試扣兩分的程度而已。
在停頓了片刻之后,他端正地看向槐詩:我之所以會說這些,一方面是出于坦誠,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避免誤會——我并不認為自己所說的是絕對正確的,因此,才希望你能夠時刻對我所說的話保持懷疑。
在沉默的思索中,槐詩隱約有些恍然。
不論如何,哲學家都并沒有對自己抱有惡意,倒不如說一開始就進行了坦白,后面當槐詩思考的時候,便能夠最大限度的摒棄掉哲學家靈魂能力的影響。
啊,你開始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