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慧無奈蹙眉,鳳鸞飛卻似乎并未將此事放在
心上,凝眸看向卿塵。卿塵來到近前亦靜靜將目光在她身上一落。靳慧無暇去顧殷采倩的小姐脾氣,扭頭柔聲笑說:卿塵,正等著你回來,這位是御前修儀鳳鸞飛。
卿塵恍然,無怪看著她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她和鳳卿塵眉眼間確實帶著幾分相似。靳慧道:你們進里面聊,我還有幾件事要交代下人去辦,一會兒再過來。
卿塵將鳳鸞飛請去自己房中,鳳鸞飛見到墻上那幅畫卷,再細看室中擺設,隱約覺得卿塵在湛王府中身份有些特殊,轉身笑道:鳳姑娘,我是借著皇上休息的空當出來的,不能久待,恕我直,你身上是不是繪有一記鳳蝶文身
卿塵今日為了騎馬方便穿的是疊襟窄袖騎裝,領口遮擋著頸下肌膚,是以不見文身。聽鳳鸞飛如此相問,她略一遲疑,點頭道:是有。
鳳鸞飛見她如此說,在榻前跪坐,伸手將自己的衣襟解開,往下輕輕一扯露至鎖骨處,頓見燦燦銀蝶翩躚膚上,嬌媚動人。
一見之下,卿塵不禁愣神,那蝶翼流連間輕燦的銀光似乎在她心底輕輕牽扯,有種奇妙的感覺悄然升起,那樣緩慢清晰,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瑣碎的片段不斷涌出,若有若無地穿插于心間,在她想抓住時一晃而過,又似乎沒了蹤影。這樣的感覺先前也曾有過,她不明所以,一時間看著鸞飛沒有說話。
鳳鸞飛道:聽說那日九殿下見了你身上的鳳蝶文身險些將你當作纖舞姐姐,不知那只鳳蝶是否和我身上的相同
卿塵沉默了片刻,伸手將衣服緩緩褪下,一片玉白肌膚呈現在鳳鸞飛面前。小巧輕柔的鎖骨微微凸起,其上繪著同樣的銀蝶,輕須薄翼,蝶姿招展,仿佛飄然于雪色花間,極其動人。
鳳鸞飛靠近細看著那銀蝶,目中掠過驚喜之色。她不能置信地抓住卿塵手臂,顫聲道:是一樣的文身,你竟然真的是姐姐,是鳳家的女兒!你可知道我們找了你多少年!
卿塵對這突然而來的顯赫家族卻似不感興趣,微笑道:我想可能只是巧合,鳳蝶文身并不難繪制。
鳳鸞飛道:不會這么巧,這樣的鳳蝶是仿制不出的,漠云山的瑤砂和朱羨情的筆法,天下不可能再有第二家,還有這蝶須,看去似是銀色比別處深沉,但其實用的是暗金點綴,深入肌膚,這文身是鳳家女子獨有的印記,絕不可能出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卿塵低頭垂眸,不細看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這點。她伸手撫在領口上,慢慢將衣襟輕攏,似乎在借著這動作理清思緒,不知為何,她對鳳卿塵的身世全無印象,所有的記憶都只從那山間竹屋開始,而在此之前,幾乎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她搖頭道:如果說是鳳氏門閥的女兒,便更不會是我,我從來沒見過父母親人。
鳳鸞飛眼中閃過輕微的詫異,對她的推辭似有些不解,道:姐姐幼時便被惡人擄走,父親尋了這么多年都杳無音信,還以為早已不在世間,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也不奇怪。
卿塵眉目淡然:我確實什么事情都沒有印象,所以,不太好輕下論斷。
鳳鸞飛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她話中之意,這分明有著幾分拒絕的意味,她又如何會聽不出
卿塵安靜地看著鳳鸞飛,修眉鳳眸,瓊鼻櫻唇,她微微扭頭,旁邊一面銅鏡映出自己的影子,恍惚間如出一轍,心里便漸漸有些疑惑。
鳳鸞飛亦看著那銅鏡,許久之后,方輕聲道:很像,不是嗎
卿塵無法否認眼前的事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鳳鸞飛道:還有纖舞,我們姐妹生得十分相像。小時候我總喜歡跟著纖舞,連衣服都要和她穿一模一樣的,大家常常都分辨不出我們誰是誰,我還學她跳舞,她舞跳得很好,叫人看著就著迷。她停了下來,神情悵然,美目輕顰時似是含著一種復雜的黯淡和傷感,仿佛在回憶什么,可是纖舞已經不在了,那年在晏與臺上,她為九殿下跳了一支《踏歌》,一曲未完,突然就倒了下來,再也沒有醒。她在最美的時候離開了我們,我們誰也忘不了她。
卿塵想起夜天溟提到纖舞時的模樣,嘆道:原來如此。天妒紅顏,在最美的時候結束,只留下動人的記憶,其實也未嘗不好。
鳳鸞飛軟聲道:但母親自纖舞故去后便病倒在床,她也惦念了另一個女兒一輩子,傷心了十幾年。如今她舊疾纏身,已然時日無多,不管是真是假,你可否見她一面,令她寬心
卿塵心中一軟,便想起自己少年時候便已失去了母親,母女天人永隔的滋味,最是清楚不過。此時此刻,面對一個牽掛女兒一生的母親,如何忍心視而不見思量片刻,她終于點頭道:好,其他事情暫且不論,我隨你去見夫人也無妨。
鳳鸞飛一直留心她的神情,見她終于答應,粲然一笑拉住她的手:今天晚了,明天一早我便派人來接你。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