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不得是萬象門弟子。
花憐花很喜歡陳微微這識時務的態度,這個家伙真的是太合他的脾氣了。
不過如果當初萬象門多一些像你這樣的弟子,也不至于現在如此凋零。
花憐花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別跪著了,起來說話。
陳微微連忙起身:多謝師叔祖恩典,弟子還是站著和師叔祖說話吧。
花憐花道:你的三重蟬是不是得自雁北生親傳,雁北生算我師侄,所以你叫我一聲師叔祖不為過。
他看向陳微微道:你是個聰明人,能猜到我直接過來見你是因為什么嗎
陳微微立刻回答道:是因為弟子馬上就要去怒山大營了
花憐花道:你去何處,跟我沒有什么關系,你與林葉之間有什么過節,也與我沒有關系。
陳微微一愣,沒想到他這話回的居然不對。
花憐花道:自你從上陽宮出來,我隨你一路,不必聽你說上陽宮里發生了什么,從你表情反應我也能看得出來。
他就那么看著陳微微的眼睛,陳微微被他看的心里都一陣陣的發寒。
花憐花道:毫無疑問,你剛剛是因為躲過了一場危險,所以沾沾自喜。
陳微微俯身道:師叔祖慧眼如炬,弟子確實是剛剛避開了一場危險。
他主動將奉玉觀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沒敢隱瞞什么,因為他不知道在奉玉觀是不是有此人的內應,不然的話,此人怎么可能知道他剛經歷過兇險
花憐花聽他說完后,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看著陳微微說道:你為何要開心
陳微微被他問了一愣。
差一點就命喪黃泉,每次到了這般兇險時候便有天眷,總是會有人幫他化解危機,這難道不值得高興
花憐花道:若我是你,我不會開心,我只會悲傷,只會苦惱。
他說:一個人實力不行,才會以內僥幸逃過一劫而開心,地位不夠,修為不夠,連斗志都不夠,所以你才會覺得被人放過一馬是好事。
他看著陳微微眼睛問:今日他們可以放你一馬,明日呢明日就算再放你一馬,后日呢
陳微微默然無語。
花憐花道:堂堂大丈夫,別說功名利祿,便是生死,都在別人掌控之內,我實在想不出你為何能笑的出來,還有心思跑到這里聽曲兒。
此時此刻,陳微微確實有些臉紅。
花憐花的話沒有錯,一個字都沒有錯。
他確實因為逃過一劫而高興,此時聽了花憐花的話后才明白過來,自己能高興,是因為不止別人看不起他,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若自己看的起自己,便會自強,便會自律,而不是這樣沒心沒肺還想放縱一番。
師叔祖教訓的是,確實是我太放縱。
你不是放縱,你是沒有眼界。
花憐花道:一個人給自己定下多大的目標,是一個人心里境界有多寬廣的表現。
你只想做個走狗,那么你就注定了半生之內,都受人指使,讓你往東你連往西都不敢看一眼,看了便沒有那根肉骨頭。
他問陳微微:有句話你可否聽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陳微微臉色再次一變。
我們這些人,被朝權重臣所輕視,在他們眼中,我們這些江湖客,縱然有逆天修為,也只是走狗。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連絕大部分的自己人,如你我一樣的江湖出身,他們認可了這種界定。
花憐花說到這,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可怕的不是別人認為你就適合當走狗,可怕的是你自己覺得當走狗就是最好的出路。
有人站在高處給眾生劃出來各自的位置,這個適合做瓦匠,那個適合做佃戶,你適合做走狗,他適合做娼妓......
花憐花看向陳微微:你現在還沒有醒悟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給自己所定下的最宏偉的目標,也不過是做好辛缺的一條狗。
陳微微低下頭。
不知道為什么,他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看不起自己。
明明是被面前這個獨臂男人罵了,羞辱了,且被罵的羞辱的體無完膚。
他卻有一種自己這是受教了的感覺,還有一種自己頓悟了的感慨。
每個人都可以去爭取。
花憐花道:爭取什么如果是爭取人生之中本就可以得到的東西,那為什么還要拼了命的爭取
他抬起手往上一指:向上,不是在別人畫出來的條條框框里向上,因為那樣的向上,最高也只是碰到上邊的那條橫線。
聽到這句話,陳微微再次跪倒下來。
弟子陳微微,多謝師叔祖點撥。
這句話,他倒是說的很誠懇。
花憐花伸手把他扶起來后,語重心長的說道:萬象門的弟子之中,雖然我覺得雁北生錯了,可最讓我看得起的,也只是一個雁北生。
但他終究還是在別人畫出來的條條框框里向上,不可能突破上邊那條橫線。
你,是除了雁北生之外,我最看重的一個弟子了,你比雁北生更聰明,也比他更有野心。
花憐花起身,走到窗口看著外邊那些鼓掌叫好的人,他們因為臺上的表演精彩而高興,而贊美。
上陽宮又怎么了
花憐花道:江湖領袖為什么不能換一換
他回頭看向陳微微:連天子之位都可以換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