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側座的衛玄也在那時站起身子,快步來到房門的一側,透過窗戶朝著屋外看去,好一會之后,他方才收回目光,又看向屋內眾人,道:是蕭牧。
就是那個寧州翰星榜榜首天闕界的那位少女聞眼前一亮,從自己的座位上跳了下來,一臉好奇的問道。
哼什么榜首不過是蠻夷之地的雞首而已,不及鳳尾一羽。見自家師妹對于蕭牧露出了極感興趣的神情,宋斗淵頓時心生不快,于那時冷哼一聲道。
少女并不理會宋斗淵所,只是依然雙泛光的盯著窗戶口的方向。
蕭賢侄勿需擔心,此事是老夫知會你所行之事,大公子若是真要責罰,那也得算在我天闕界的頭上,與賢侄無關。而一旁身著黑衣的左先生卻并不理會后輩們的論,他看出了蕭蒙對于那位蕭牧的畏懼,微微一笑,嘴里如此寬慰道。一邊說著,隨即也站起了身子,邁步走出,在途徑房門口時,他又瞥了一眼站在房門口的幾位牙將,道:把他帶上,我代你們去給大公子請罪。
那幾位牙將聞心頭稍安,自然不敢違背老人的意思,趕忙上前將那癱坐在地的胡樂架起,跟上了左先生離去的步伐。
……
一行人隨著左先生來到白鶴客棧的門口時,白鶴客棧外早已聚集了一大批從寧安街各處涌來的看客。
哪怕是對于此刻身處寧安街的這些大人物們來說,眼前的景象也算得極為稀奇,這白鶴客棧怎么說也是蕭家自己的產業,如今卻被蕭牧帶兵圍堵,這樣的局面自然極易激起不知情的看客們洶涌的好奇心。
蕭蒙跟在左先生的身后,遠遠的便瞥見了站在一群甲士之前那位青年將領,他縮了縮脖子,將腦袋壓得極低,可這顯然并不能騙過蕭牧的眼睛。
給我滾過來!那道陰冷的聲音遠遠的便從客棧外傳來,正想著躲到人群之后的蕭蒙身子一顫,僵在了原地。
好在那位左先生在那時邁步上前,巧妙的將蕭蒙的身形擋在了自己的身后,只聽左先生朝著不遠處的蕭牧道:蕭賢侄,這么晚了來白鶴客棧作甚啊
左先生說這話時臉上蕩漾著明媚的笑容,
好似當真對此并不知情一般。
蕭牧見著對方,也是一愣,趕忙在那時拱手朝著對方一拜,恭敬道:蕭牧見過左先生。
左先生倒是頗為滿意對方恭敬的態度,看向蕭牧的目光中也不乏由衷的贊嘆——相比于蕭白鶴通過各種關系送入天闕界為徒的小兒子蕭蒙,左先生倒是更愿意將這位蕭大公子收入門中,哪怕對方已經過了入門修行最好的年紀,但以蕭牧所表現出來的心性,完全足以密布年齡上的缺陷,日后說不得能在天闕界中取得不菲的成就。為此左先生也曾向蕭白鶴拋出過自己的橄欖枝,但蕭白鶴卻苦笑著拒絕了此事,理由也極為簡單,他說蕭牧無心加入任何宗門,更愿意投身軍旅,為國效力。
但左先生并不將這樣的說辭放在心上,畢竟蕭牧有這樣的想法大概只是因為于此之前他并沒有與天闕界接觸的機緣,而當這樣的機緣來臨時,左先生并不認為能有任何人會有拒絕天闕界的勇氣,至少在左先生前幾十年的人生中,再自視甚高的天才妖孽,最后都免不了在天闕界三個大字下,伏首低頭。
蕭賢侄這般大張旗鼓,不知所為何事啊念及此處,左先生瞇著眼睛笑問道,態度和藹,想著以此拉近與蕭牧的關系,為自己之后的打算做好準備。
蕭牧恭敬應道:家弟違反軍紀,調兵私用,在下此番前來是為了拿他回去問責的。
而這時魏來也扶著胡素白來到了人群前,老婦人雖然老眼昏花,但還是一眼便望見了自己那位被兩位壯漢架著的臉色慘白的胡樂。
樂兒!一路上擔驚受怕的老婦人在這時再也憋不住自己心底的憂慮,朝著胡樂便高呼道,胡樂聽聞此,也是身子一震抬頭看向人群中與魏來并肩而立的婦人。
在短暫的驚喜過后,胡樂便擔憂的驚呼道:婆婆!你怎么來了
將軍,那就是我孫子,你快些救救他!胡素白確認了自家孫子的身份,當下也顧不得其他,拉著一旁蕭牧的甲胄便焦急的道。
蕭牧不語,只是看了一眼胡素白身旁的魏來。魏來意會,趕忙伸手拉住了胡素白,嘴里寬慰道:婆婆莫急,蕭將軍定會為你做主。
大概是因為魏來前后已經救過他們婆孫數次,胡素白聞之后,雖然依然懸著一顆星,但多少是暫且安靜了下來。
這時蕭牧方才再次轉頭看向那左先生,笑道:先生也看見了,我這弟弟,平日里家中嬌慣過了頭,飛揚跋扈得很。今日擄了這婦人的孫子,我若不好生管教,傳出去壞的是我蕭家與紫霄軍的名聲。卻不想正好撞見左先生與衛老在此,沖撞了二位,明日晚輩必負荊請罪,任由二位責罰。
說罷這話,蕭牧的目光一凝,又一次落在了人群后的那位蕭蒙的身上,怒斥道:混賬!還不給我過來
蕭牧這番越過左先生直接喝罵蕭蒙的做法怎么看都有些失禮,在他那聲暴喝出口的剎那,身著黑衣的老人臉上的笑容一滯,眉頭也微微皺起。一旁的衛玄見狀,趕忙上前一步打著圓場說道:蕭牧!做什么呢你這火爆脾氣到底是跟誰學的,怎么也不問問緣由,便大聲嚷嚷呢
衛玄與蕭家素來交好,論起輩分,蕭白鶴還得喚他一聲叔叔,他這番訓斥之倒并未有什么不妥。而說罷這話,他的語氣有平復了些許,再道:況且此事也不是蒙兒肆意妄為,是我讓他這么做的。
蕭牧聽到這處,眉頭一挑,追問道:那衛玄爺爺這么做又是為何
衛玄沒好氣的瞪了蕭牧一眼,伸手指了指身后那被二人架著形容狼狽的胡樂道:這家伙偷盜宋世子的功法,此事稍有不慎變得引起天闕界與大燕不合,事急從權,我這才讓蒙兒調派了些人馬抓了那賊人,為宋世子與左先生查清楚罪魁禍首。
這樣嗎蕭牧對此不置可否,他這樣說著,又問道:那查得如何
衛玄見狀暗以為他說得已經足夠明白,以蕭牧的聰穎想來也會明白這其中的輕重緩急,斷沒有理由與天闕界的這些大人物們為難。他借著蕭牧的問題便道:已經查得清清楚楚,賊人也已認罪伏法。說著,衛玄還朝著身后的蕭蒙使了個眼色,蕭蒙頓時意會,趕忙領著手下的牙將,架著胡樂走上前來,同時也將他手里那份胡樂已經畫了押的信紙遞上前去,但饒是到了這時,蕭蒙依然有些畏懼自己這位哥哥,伸出去的手畏畏縮縮,目光也閃躲游離,似乎并不敢與蕭牧的目光接觸。
蕭牧臉上的神情冷峻,他極不客氣的伸手從蕭蒙的手中取過那信紙,低眸看去,將信紙上所寫的內容一一讀來。
整個過程蕭牧臉上的神情都未有半點的變化,而這也讓一直緊張的注視著他的蕭蒙莫名的心底愈發不安。
百來息的光景之后,在整個寧安街達官顯貴們的注視下,這位紫霄軍的少統領終于收回了落在那信紙上的目光,然后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弟弟,眸中的光芒平靜了下來,沒了之前那番怒氣沖沖。蕭蒙見狀心底暗暗松了口氣,卻聽蕭牧問道:你知道這份供詞上寫的是什么嗎
蕭蒙聞,目光下意識的朝著蕭牧身后站著的魏來看了看,然后點了點頭,低聲道:知道。
知道。蕭牧重復著自己胞弟的話,卻未置可否。
一旁的衛玄見狀趕忙為蕭蒙說著好話:蒙兒這一次可是全程參與了對這賊人的審問,供詞也檢查了數遍,你大可放心。
蕭蒙感激的看了衛玄一眼,終于在那時鼓起了勇氣要對著蕭牧說些什么。
啪!
可就在這時,那疊信紙卻猛地被蕭牧狠狠的扔了過來,重重的砸在了蕭蒙的臉上。
大抵是未有想到蕭牧會有這番行徑,被那疊信紙扔在臉上的蕭蒙有些發蒙,不待他反應過來,一只手緊接著那疊信紙,狠狠的甩在了他的側臉。
火辣辣的劇痛從側臉傳來,伴隨著的還有蕭牧的冷冽的聲音:那你就是誠心要將我蕭家與紫霄軍置于死地了,對嗎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