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越升越高,地上積雪泛著晶瑩的光,微風送來寒意,冷而清新。
前面就是白河鎮了,路口有個穿青衫的男子,身材挺拔,面朝驢車這邊站著,似乎在等什么人。
李嬤嬤認出那是自家三兒子李進寶,童心上來,故意躲到凝香一側,縮著脖子道:"凝香低頭,一會兒到跟前了咱們嚇他一跳。"以前她都是坐郭老三的騾車回家,三兒子肯定想不到她會在別的車上。
凝香無聲地笑,聽李嬤嬤的,縮了縮身子,腦袋也朝車后歪。
這種歡樂的氣氛感染了陸成,他甩了甩鞭子,驢車走得更快,然而距離近了,看清路口男子的衣著,陸成心里浮上疑惑。這人穿的竟是一身綢緞衣裳,白河鎮再富庶,也只是一個小鎮罷了,他出來接母親,何至于打扮地跟過年似的
都是男人,陸成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他回頭看凝香。
小姑娘朝后歪著腦袋,他只看見半邊白凈的臉龐,還有她翹起的嘴角。
兩人應該很熟吧或許,李嬤嬤的兒子并非一廂情愿
不知為何,方才輕松的心情蕩然無存,陸成抿了抿嘴角,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的又笑了。
人家兩情相悅又如何,與他何干
灰毛毛驢走著走著搖了搖尾巴,陸成目光被毛驢尾巴吸引,只是靠近了,他還是忍不住看向路邊人,見對方容貌還算周正,微黑的臉龐透著幾分憨勁兒,傻乎乎地望著遠方對自己的驢車視而不見,陸成搖搖頭,及時停了驢車。
李進寶這才轉向驢車。
"你個傻小子!"李嬤嬤大聲笑道,從凝香身旁抬起頭,樂呵呵地看自己的兒子。
"娘!"李進寶驚喜非常,三兩步跑到驢車前,一邊幫母親提包袱,一邊奇怪地問她,"今天怎么沒坐郭老三的車"跟母親說話,眼睛卻瞥了凝香好幾眼。
"李三哥。"凝香也跟著李嬤嬤下了車,站定后笑著同李進寶打招呼。
她俏生生站在那兒,臉頰白里透紅跟朵紅梅花似的,李進寶緊張地手心冒汗,結結巴巴地道:"凝香,你,你怎么好像瘦了"
凝香常打交道的男人就裴景寒一個,雖然活過一輩子,但上輩子凝香也只活到了十五歲,小姑娘要操心家里,要心驚膽戰地防著仗勢欺人的裴景寒,所以她對正常男人的了解并不多。此時李進寶目光熱烈卻純凈簡單,沒有凝香從裴景寒那領教過的侵略欲.望,再加上李嬤嬤的關系,她打心眼里將李進寶當兄長看,自然沒察覺到李進寶的心意。
"有嗎"凝香不想提自己剛剛大病初愈,笑著敷衍了過去。
李嬤嬤當然了解兒子,凝香那么美,年輕小伙子見了她少有不動心的,不過看世子對凝香素月的寵勁兒,顯然是想收用的,李嬤嬤對此無可奈何,就希望兒子別陷太深。
她拉著兒子跟他介紹陸成。
李進寶看看面前一身粗布衣裳卻容貌俊朗的高大男人,再看看凝香,想到兩人要單獨相處十幾里地,眉頭就皺了起來,怕凝香被人欺負。
但李嬤嬤沒給兒子胡亂語的機會,瞅瞅日頭,催凝香快上車,"好了,我們先走了,你們也繼續趕路吧,明兒下午再一起回去。"她是府里老人,月假比小丫鬟們多一天,之前兩人只是回家同行,現在凝香得了素月的假,回去也能搭一輛車了。
凝香點點頭,重新上了驢車,坐穩了,她朝李嬤嬤娘倆招了招手。
李嬤嬤回她一個慈愛的笑,繼續站了會兒,才拽著兒子走了,不知第多少次提醒他,"凝香未必能出府,你趁早死心吧,穿成這樣,真不嫌被人笑話!"也就凝香單純看不出來。
李進寶繃著臉,回望一眼已經遠去的驢車,再次懇求母親,"娘,咱們家有錢,你幫凝香贖身不行嗎明明你也喜歡她……"
"你以為侯府是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李嬤嬤狠狠擰了兒子胳膊一下,瞪著他道:"就你知道凝香美,世子眼睛瞎是不是少給我耍渾,今年趁早給我娶個媳婦回來……"
娘倆一路走一路吵,說的大多都是凝香,凝香卻一無所知。
她還是坐在先前的位置,但身邊少了李嬤嬤,少了李嬤嬤與他說話,車上就驟然冷清了下來,只有車輪碾壓積雪的聲音,吱嘎吱嘎的。偷看了眼前面男人筆直的脊背,第一次與陌生外男獨處,凝香有點不自在。
"你一個月回家一次"沉默了一陣,陸成開口問道,目視前方。
凝香見他沒有回頭,身體放松了些,輕輕嗯了聲。嗯完了,覺得自己態度有點冷淡,凝香連忙又道:"這次幸好遇到你,否則我們還得跟那些人擠車。"李嬤嬤謝了,她還沒謝他呢。
陸成笑笑,"咱們鄰村,拉你一程應該的。"
萬事開頭難,如今開了頭,凝香就完全當對方是鄉人了,好奇問他,"府城那么遠,你為何不去咱們北邊的鎮子賣柴價錢應該差不上太多,去府城,寅時就得起來了吧"兩村北面有個鎮子,只隔了六里地。
她聲音輕柔,是陸成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終于忍不住回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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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凝香忽然意識到自己話多了,頓時紅了小臉,急急低下頭。
人家想去府城就去府城,她問那么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