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白眼狼。我是被主人扔掉的流浪貓。"
無話。
她坐在桌畔隨手翻水滸,他則翻開了帶回臥房的奏折,她先開始用手指細細撫摸他胳膊上的疤痕的,又輕輕吹著他頸項傷口,又對他說著抱歉,他冷冷地看奏折,只是將拳頭攥起,手背有青筋盤亙著,但沒有阻止她的不軌。
后夜她記不清是怎么回事了,打盹的時候突然便被他抱著坐在他的腿上,或者是她自己打瞌睡栽倒在他懷里的,總之她意識到的時候,已被他打橫抱上了龍床。
他醉糊涂了,借著酒勁兒把臉頰擱在她小腹說了很多往事,又問瑾丫頭記得咱們小時候在宮墻上的涂鴉嗎,又會紅著眼眶說瑾妹拿珠釵刺得他好疼,突然便捧住她的面頰,一遍一遍地沒有章法地親著她面頰,鄭重其事地說道:"等有時間了,朕去找你親爹提親,不讓你娘倆沒名沒分的了。只要你沒有拿長林騙朕…"
文瑾的心里一暖,顫著嗓子問:"你…你說什么呀。"
"傅景桁他在心里早就娶過你了..."
文瑾的心狂跳起來,記起初次承歡時,他將紅綢蓋在她頭上的情景,"桁哥...你,你在說什么。"
"我愛你…"傅景桁溫熱的嗓音帶著醉人的酒意打在她耳根,使她腦中一片轟鳴。
外面子夜的更聲響起,九月初三,她迎來了她二十二歲的生辰,有儀式感的日子里她聽到了他從不曾對她說過的三個字。
文瑾突然模糊雙眼,仿佛她失去了話語機能,只會問這一句話了,顫著嗓子問他,"你說什么呀…"
"我愛你。"傅景桁咬著她耳廓叫她:"端木…"
文瑾通體發寒,難受得快要死掉了,她的二十二歲生辰,她的九月初三,他愛的端木。
你瞧,他前面說的宮墻涂鴉的往事都是關于她,也在說要給她娘倆名分的,又說了愛她,如何后面變卦叫了他未婚妻端木的名諱呢。他真的很壞,對不對。
文瑾看著墻壁,徹夜不眠。
傅景桁在燭火底下打量著她的側顏,在淮南客棧,她將他錯叫成她的懷州哥哥,他心中并不如意,他一直記著,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不知她當下心中是否和他那時心境一樣。應是不一樣的,畢竟她的心并不屬于他。所以,他的報復,并沒有傷害到她吧。
文瑾待耳畔屬于傅景桁的呼吸聲漸漸調勻,便將他橫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拿開,而后穿起外衫,去取了藥箱,幫他將頸項里被珠釵刺破的傷痕敷了些藥。
他清早有飲溫茶提神的習慣,她沏了壺溫熱的普洱,放在床頭桌上,倒上一盞,隨即將他上朝時需要穿的朝服準備好,擺在龍床前的埃榻上,從細節里,仿佛自己宛若他的妻子。
她坐在床沿,出神地看了他一會兒,回想起過往,也回想起他那句并不屬于她的‘我愛你’,她摸著他縱使睡著也顯得清傲的眉骨無聲落了會兒眼淚,便準備離開,腳腕上的鈴鐺輕輕作響,她便低手將鈴鐺解了下來,隨手塞在他衣衫的內側口袋里了,她不應該帶走屬于他的任何物什。
文瑾拿起書和三叉戟便踩著清早里的第一絲朝陽,帶著他送給她二十二歲生辰里的傷痛,黯然地離開了皇宮。
左腳跨出宮門,右腳還在宮門里,回首看了看綠瓦紅磚,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墻壁上還有小時候的涂鴉,涂鴉上有咧著嘴巴笑的傻傻的她和他,而今也隨著墻漆斑駁了,他曾說要重新粉刷墻壁,也許有一天這些涂鴉也會被新漆掩蓋吧。
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也沒有過不去的人和事,對吧。
屬于她的愛著,何時可以變為愛過,她便也解脫,不會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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