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條案后扶著坐下,姿態看著隨意不少。
他落座后,便先看向錦鳶,不威自怒的面容似乎也變得親和了不少,看的是錦鳶,話卻是對南定王說的,萬荊,朕還未來得及恭喜你呢,總算是把女兒接回來了啊
南定王也露出笑意:讓陛下見笑了。
孩子,抬起頭來,朕看看。
語氣和藹。
宛若一個親切的長輩。
這個帝王,親善的莫名令錦鳶心驚。
她不敢拒絕,壓住眼底的不安,抬頭,視線微垂,仍不安直視帝王。
陛下瞇起眼,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光,仔細看著。
沉聲道:看著是有一二分萬荊年輕時的墨陽,不過么…這位陛下笑了聲,應當是更像她的母親。
南定王也看向錦鳶,目光和藹:是,是更像她娘,也幸好沒像我,不然瞧我這武夫模樣若生在女兒身上,那也叫人發愁。說著說著,南定王改了口,說來,我遺憾不曾見過小鳶小時候的模樣,如今看著孫女兒那可愛樣,想必小鳶小時候也是這么招人喜愛。
父親疼愛自己。
錦鳶心知肚明。
但她不曾想到,父親會在陛下面前說這一番話。
她因父親的疼愛,忍不住面上發紅,輕輕叫了聲父親。
陛下看著這對父女的互動,緩緩開口,郡主不必害羞,你父王這老家伙不知道向朕夸耀過多少回了,你也是個孝順孩子,就讓他過足當爹的癮吧。
錦鳶只好道讓陛下見笑。
南定王卻不以為然,當爹與當祖父還是不一樣的,都說隔輩親,從前了了還小時尚不覺得如何,如今她長大了會哭會鬧會走路了,聽她叫一聲祖祖,哪里還有道理二字可,只哄她開心就好。他笑呵呵又補了句,等陳妃娘娘的孩子平安生下,后宮里就這么一位,怕是陛下也該懂得臣的這份稀罕勁了。
錦鳶聽的心驚。
陛下中年喪子。
父親此時提及這些話,不會惹得陛下傷心
她幾乎是一顆心懸起。
在陛下叫她時,她驚的臉色隱隱泛白。
父親不是這般沖動、口無遮掩之人!
看看你父王這老貨,這是變著法的說朕這個年紀該當人祖父了!陛下似乎并未將父親的‘冒犯’放在眼中,反而被他的話逗得搖頭直笑。
眼角皺紋疊起。
鬢角的銀發愈發刺目。
南定王適才拱手:臣不敢。
陛下緩緩停下笑,點著他,還有你不敢的…說罷,陛下嘆息,下一句話的聲音極低,如今也只有你敢說這些了,哪怕你不說,朕…也該知道了…
南定王放下手,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錦鳶不懂朝局。
但隱隱能聽懂,父親與陛下之前,似乎在隱喻什么。
須臾后,陛下才抽出一本折子,翻開后看了眼,抬起頭看著父女二人道:朕這幾日想了幾個封號,你疼愛獨女之心,朕知道。失而復得之明珠,固然令人歡喜,只不過她上面還有禾陽,即是朕疼愛的妹妹,亦是她的婆母,她的封號自然不能越過了去。朕想著這一封號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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