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謝安(字安石)的這句夸贊,雖說是出自慕容垂上位者的涵養,但在他的心中,也確實是這么認為的。
桓溫在世時,其在晉的地位就如同曹孟德在于漢,當初桓溫帶兵入朝,眾人皆認為其要大開殺戒之時,這謝安面對桓溫從容不迫,談笑相對,膽識和氣魄由此可見。
只是這個消息對與慕容垂來說,確實值得細細琢磨。
一般來說,以慕容垂常年以來養成的習慣來說,不管在誰的嘴里聽到重要消息時,他都會不由自主的去判斷它的真實性。只是這件事,卻沒有這么多的必要,要打探的話也實在容易的很。
年少時就已經各種榮譽加身的他,雖說在苻秦沉寂良久,但是心中的那股傲氣卻依舊沒有絲毫減弱,所以在聽到又有人有了什么不世之材的話之后,絲毫不以為然。
畢竟在他心中,能趕上自己的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退一步講,即使朱序說的不錯,這人確有奇才,但是在當下苻秦已經如此強盛之際,這才開始召將募兵,豈不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么。
如此淺顯的道理,朱序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那為什么還要和他們領兵的說這事呢難道真的是只是給人希望,用來規勸下屬竭力守城的
不對,他不是在給部下希望,朱序只是說到時候可以拒敵于江北之外,而不是說可以長途跋涉過來救援,城中的晉兵依舊逃不了城破被俘或者被殺的命運。
姑且先認為這些晉兵除了杜霸之外,都做好了殉城的準備,那又能給江東那邊提供多少幫助呢
自從坐下之后,杜霸的嘴就沒有停過,雖說也在說話,但更多的時候還是用在眼前的美食美酒上,沒有辦法,在襄陽城里,他已經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碰過葷菜了。
雖說在夜襲的那一戰之后,朱序賞賜了些,但是那個時候自己還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自然也是無緣享受。
好不容易停了片刻,發現對面慕容垂毫無動靜,顯然是還在想著自己剛才的話。
杜霸揮袖擦了擦嘴,然后又道:"慕容先生快吃啊,如此美味,先生要是再不吃的話,等會兒怕是沒有了。"
"呵呵,無妨,這些本來就是為杜都尉接風準備的,老夫只不過是坐陪而已。"慕容垂簡單敷衍之后,又接著道:"方才杜都尉之,雖說話糙了點,但是這道理卻沒有問題。就連老夫我,在倉促之間想要征召兵士,一年之后便可對抗如此強秦,也是有些癡人說夢了。"
"既然慕容先生自己都說不行,那這世上肯定就沒有人可以了!"杜霸邊吃邊道:"嘿嘿,那朱序還說什么征召的多是北方各州流民,對外族有什么新仇舊恨,戰力很強,再加上那江陵的桓沖,還能兵分兩路揮師北上呢。哼哼,真是那……那……什么說夢來著,哦……對,癡人說夢!"
杜霸正在為自己能說出成語而沾沾自喜時,對面的慕容垂好似被什么電了一下,整個身體好像都輕微顫了一下。
"桓沖!桓沖!"慕容垂在意識到這個人之后,心中頗為哭笑不得:這桓沖好歹也是桓溫的親弟弟,按說實在是不該如此被自己所遺忘。不過這也難怪,自從桓溫去世,桓沖接管桓氏勢力之后,不僅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可以與桓溫相比的事,反而還將曾經掌鎮守的京畿重地拱手讓與謝安。就拿最近來說,距離襄陽如此之近,也不曾排過一兵一卒前來幫忙,所以自己一時間沒有想到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現在經過杜霸的這一提醒,慕容垂才突然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這桓沖怎么說也是跟隨桓溫數年,現在又接手了如此多的桓溫部眾,如此低調實在太過不同尋常。
如今看來,這一切好像都說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