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肅惜才,待謝安還算客氣。甚至還會客氣稱他一聲謝先生。這是謝安頭一次直面他的冷血無情,只是一個眼神,一句話,就已讓他心生恐懼,甚至連雙手都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栗起來。如果他救不下夏氏,耶律肅真的會取他性命!"是、是……""傳我口令,封鎖正室,除我與謝安之外,任何人不得進入正室,違令者當場處死!"
憤怒的情緒占據耶律肅的理智。他甚至連看都不再看一眼夏氏,扔下這句話后直接離開正室。再繼續呆下去,他怕會忍不住直接要了夏氏的性命!他這一生,最恨背叛!當初是夏氏一救命之恩挾恩,非要成為他的外室,為此甘愿這一輩子呆在小院之中,這些承諾歷歷在目。不過三年,她竟然要反悔。為此不惜一步步算計他——甚至連失心丹都寸步不離的戴在身上。若非墜崖那日,被東羅人插了一腳,怕是他現在早已中了她的圈套。夏氏、夏氏!這個名字,每念一次,他便厭惡一分、憤怒一分。她想回小院想逃離他除非她死!否則休想!次日天明,前院里所有人,除了尚未蘇醒的夏寧外,皆是一夜未眠。遵耶律肅下達的命令,正室內不允許旁人駐留,連雪音都不得進入,可夏寧身邊又離不了人,謝安還得規避男女之嫌,守在屏風外,每隔半個時辰就繞過屏風去號一號脈。熬到天亮,夏寧還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謝安生怕再不醒來要出事,命雪音把藥爐子搬進來,擬了個狠方子,親自煮藥。煮藥用的炭火煙大,即便謝安在屏風外,也擋不住煙霧飄過屏風,飄入里面。嗆得他咳嗽不止,開窗子透氣。煙氣一股腦的往外鉆。嗆得駐守的府兵咳嗽連連。謝安氣的破口大罵:"用這么差的炭熬藥,是要嗆死誰啊!"
雪音站在屋外,臉色顯得更冷,說出來的話都凍的人啞口無:"謝先生自己說的,這炭熬藥最好。"
謝安僵了僵:"那肯定是這炭受了——"雪音臉色一變,眼神嚴肅著盯著謝安。盯得謝安渾身不暢,不得不止住話音,一臉不耐煩的問道:"你這么看老夫作甚"
到底暗衛出身的,看得人心底發毛。雪音凝神諦聽,"先生沒聽見有什么聲音"
"能有——"謝安神色一凜,來了精神,轉身就往屋里走去,快步走到床邊,彎下腰,仔細號脈搏,脈搏平緩雖弱,但有了生氣。收回手后,聽見微弱的咳嗽聲從夏氏喉嚨里發出。片刻后,那雙昏睡了一日一夜的眼,終于虛弱的掀開了。夏寧醒來,眼神渙散、無神。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妨礙她虛弱、病態的美。她的眸子僵硬的轉動了兩下后,才聚焦到謝安的臉上,她吃力的微蹙起眉,外頭亮光刺眼,她眼前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出一個輪廓,像是謝先生的。可自己為何會如此渾身乏力,她卻想不起來。掀動嘴唇,想要說話。透了一個氣音后,被謝安阻止。"姑娘元氣大傷、死里逃生,此時才醒來,需得禁緩神。"
謝安操著老大夫的語重心長,眉宇間是真摯的關切,"我去端湯藥來,姑娘喝完后有了些力氣,再說。"
謝安轉身去端湯藥。這幅是提氣血護心脈的猛藥。眼下她都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護的住。謝安想了又想,還是在湯藥里撒了些安神的藥粉,攪拌兩下,端去屋外晾至溫熱后,才端過去給夏寧服用。夏寧只覺得整個人渾渾噩噩,身子重似千斤,墜著她往下跌。思緒更是混亂不堪。謝先生說她死里逃生。她,怎么了只要一想,就頭疼不已。謝安一勺勺喂她吃藥,看她皺眉,立刻道:"姑娘傷了底子根本,為了今后著想,喝了藥就該好好休息,一切等身子好了再說。"
夏寧連點頭都做不到。湯藥越喝越困,眼睛垂下,又一次沉沉睡去。謝安扔下藥碗,跑到窗子口一把推開,對著正站在門口的雪音說道:"夏氏醒了,我給她加了安神助眠的湯藥,沒四五個時辰醒不來,快去通稟將軍,說夏氏逃過一劫,已經醒了。"
然后快些尋人來把他換走。他一個府醫、毒醫,單獨和一外室呆在同一屋子里算什么!雪音聽到夏氏醒了,先是高興,但又想起夏氏的行為,一時間斂了起臉上的歡喜,冷面冷聲道:"等將軍回府,我會立刻稟告將軍。"
此時,將軍才去上朝。沒個幾個時辰絕對回不來。同一時間,在慕府的一座院子里。一道驚恐的尖叫聲劃破了慕府的平靜。慕樂婉推開窗子,就看見躺在院子里的兩具死尸。身著黑衣,被折磨的渾身沒一塊好皮膚,衣衫破爛,即便是在冬日里,也散發出令人惡心的腥臭味。她受到了極大的驚喜,扯著嗓子尖叫著:"烏圖蘭!烏圖蘭!!"
嗓音尖銳、刺耳。令人厭煩。烏圖蘭掩飾好自己眼底的厭惡,一臉關心緊張的從下人房里走出來,狀似第一次看見院子里的的兩名男子,臉色驟變,用手壓著胸口,繞過他們竟直接進了屋子。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