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紛亂的聲音為之一頓,人人俱是轉頭看向了梁炯。
梁炯問道:"來的是誰"
"是王軍將……另有兩個,卻是不識得……"那親衛回道。
聽得"王軍將"三個字,許多人都松了口氣,面上卻說不上來是什么表情,一個都沒有說話,只等著梁炯發話。
"軍將,朝廷來勸降,最多就是免了死罪,少不得要流放,左右也回不得去了,何苦要見什么‘王軍將’,莫不如直接打發得了……"徐茂道。
他話剛落音,許多人便轉頭瞪了過去,對他怒目而視。
梁炯沒有搭理,而是對著親衛道:"請他們進來罷。"
人來得很快,兩人在前,一人在后,在前的兩人當中,一個自不必說,是廣信軍中有些威望的王彌遠,與梁炯也好,堂中其余人也罷,都是多年的老熟人了。
另有一人,梁炯卻是有些眼熟。
"多年不見梁軍將了。"那人跨得進堂,對著梁炯拱一拱手,行了個禮。
梁炯一時沒有認出來。
"我是顧延章。"仿佛猜到對方一時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來人又道,"當日在延州陣前,同軍將打過幾次交道。"
堂中登時一陣小小的騷動。
在延州陣前,顧延章不過是轉運司中一個干活的小吏,梁炯其時已經是軍官了,并不怎么會將他放在心上,如今仔細回想,方才記起來兩人從前當真有過幾回來往,當時他還同身邊人夸贊過,說這一個轉運司中新來的人,辦起事來好利落。
這畢竟都是前事,比起從前,面前這一位在贛州的行事,更是引人注意,吉州城里逃難回來的人多得很,其中便是七八歲的小兒也知道贛州城有一個"顧通判",是個好官。
"原來是顧通判。"梁炯連忙站起身來,回了一禮。
堂中原本坐著的人,也跟著一并站了起來,又有人讓開了位子,給兩人坐下,另有一個并未落座,卻是直接站在了顧延章的后頭。
梁炯還未來得及說話,王彌遠已經感慨道:"梁兄,好端端的,何至于此!本來此回張都監說要親來與你當面問一回,為甚要走上這樣一條路,多年兄弟,竟是這般結果。"
"官逼民反,又有什么辦法……"梁炯干巴巴地答道。
他同王彌遠是十多年的交情,此回見了人,看著對方身上穿的官服,又看了看自己,當真是什么話都不想說了。
王彌遠又道:"有老有小的,何苦這般,梁兄,不如降了罷,當日在吉州城內,雖說早飯,卻不曾為禍鄉里,如果早早降了,如今尚未釀成大錯,也能免些罪行。"
他話剛落音,卻聽一旁有人"哼"的一聲冷笑,道:"免什么罪行造反都是死罪,王軍將眼下說得好聽,卻是拿我們的命來做耍!"
顧延章坐在一旁,聽著那人說話,只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同梁炯并不熟,此回過來勸降,不過是因為他的官職夠高,說話分量夠重,才來壓一壓陣而已。因主力其實是身旁的王彌遠,是以他自落座之后,就沒怎么說話。
那人又道:"就怕王軍將此時同我們說免了罪行,等到我們投降之后,朝中又來反悔……說一句難聽的,如今只有陳節度站在此處,把話砸下來,說不得我們還聽上一聽,只是免了死罪,還是要流放的罷莫不是要流放去沙門島罷"
聽得這一陣明顯是在挑事的冷嘲熱諷,而一旁的王彌遠礙于身份不夠,卻是不好答話,顧延章便問道:"敢問這一位乃是何人"
那人硬邦邦地道:"我一個無名小卒,想來顧通判也不識得,多說無益。"
"聽著是贛州城中口音。"顧延章又道,"你是贛州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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