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著性子,他好生勸慰了幾句,君臣二人又聊了片刻,范堯臣方才告辭而去。
而在千里之外的顧延章,自然是不知曉自己一封奏章,曾經在當今天子與首相之中,引發過這樣一場小小的爭議。更是不知道吳三之案,輾轉已然傳入京中,改頭換面,許多村夫愚婦都把他當做了三頭六臂,能通鬼的人物。
他此刻正同劉霖、許明二人,帶著一干衙役,循著大街小巷,核對手中那一份州城的街道圖。
劉霖衙內出身,剛到贛州時一身的細皮嫩肉,如今白胖的臉已是瘦了一大圈,這便算了,臉上、手上,早黑得同路邊撐著攤子叫賣的小販,也不差多少了。
此時此刻,便是他親娘來了,乍然之間,也未必能認出來這一個就是自家原本的兒子。
他立在顧延章身旁,指著地上挖出來的一個坑,道:"已是試著挖了十余處地方,初時碎石與泥土夾雜,再往下,已經全是黃泥,倒是沒有見到出水的……"
將近些日子探尋出的結果一一與顧延章說了一遍,他這才轉了話頭,道:"會昌、贛縣兩處也皆去看了,都不適宜攔壩……"又將理由一一解釋了一遍。
顧延章認真聽了緣由,準備次日騰出時間來,去實地再查探一回。
聽過劉霖的解釋,他點了點頭,又仔細問了這一個坑挖地時費的人力與耗時多寡,再計算了一回贛州街道的長度,尋訪了一圈,這才帶著幕僚、衙役們回了衙門。
一名矮小黑瘦的男子正在贛州州衙的一間公廳里頭,他手中執一支炭筆,對著擺在桌面上的贛州街道圖點來點去。
他聽得有人聲,抬頭一看,見得是顧延章幾人回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炭筆,幾步上前,老老實實行了個禮。
顧延章左右看了一回,問道:"你那兩個學徒呢"
那男子頭發花白,胡子也是白多過黑,有些亂蓬蓬的,手指縫里盡是洗不干凈的黑泥與污垢,聽得顧延章問,連忙佝著身子答道:"小人已是命其二人上街看地去了。"
這男子名喚陸移,乃是贛州州縣之中出了名的井師,擅長點井,凡他點出來的地方,十個里頭,有六七個都能出水。
顧延章特意把他尋了過來,便是為著把贛州州城街道之中會出井的地方給點出來,免得不小心挖出水來。
陸移雖然擅長點井,在縣鄉之中也頗得些名聲,可井師卻并不是什么尊望之職,不過仰仗著糊口而已。
平日里頭他來往的也不過是四鄰八鄉,此刻見了州官,還是州城之中的通判,雖是忍了半日,還是有些發慌,他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問道:"小人這就把他們叫回來"
顧延章卻不是來尋他的兩個徒弟的,他搖了搖頭,說一句"不用了",這便問了問陸移這一陣子的畫出來的贛州城暗井圖。
正說話間,一名小吏走了過來,自外頭輕輕敲了敲門,也不進來,只隔著門檻,對顧延章道:"通判,朝中有文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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