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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6章

      "那批病人既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跨度很大。我以為是項目組征集的志愿病患,用來研究新的治治療方法。"

      最初,吳俐沒有產生任何懷疑。

      她每天認真記錄那些病人的狀況,仔細觀察著每一個共同點和不同點,筆記寄了十來本。她雖然接觸不到核心研究,但時不時會問一聲治療方法的研究進度。

      她斷斷續續地跟了兩年,終于意識到一些問題。

      "先是病人的身份。"吳俐伸出一根手指說:"我最初收到的資料有每個病人的基本信息,身高體重年齡等等,其中包含了職業,寫得五花八門。但后來我發現,最初的資料應該是不準確的,因為那些病人大多是部隊出來的。"

      "那時候我還能說服自己,軍人的奉獻精神比較強,在志愿者里占大多數也可以理解。但后來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吳俐伸出第二根手指:"我觀察對象有增加。"

      "最初只有6個人,四個月的時間里陸陸續續增加到了14個,之后六個月里多了2個。第二年突然靜止,沒有新的病人加進來。"

      "觀察對象增加為什么算問題"于聞有點好奇。

      吳俐說:"因為樣本是很重要的東西,在一個研究周期內,樣本變化是大忌,會直接影響到結論的準確性。一般就算要增減也是一個周期結束,得到了階段性結論之后。"

      "況且增減也是有計劃有目的的,四個月加8人,六個月加2這種加法太亂了,毫無規律。"

      于聞"噢"了一聲,差不多明白了。

      吳俐又伸出第三根手指:"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項目中途更換過地方。"

      "什么意思"游惑問。

      "大概第5個月左右,大伯通知我換了一處實驗室。到第二年年初,又換過一次。最后一次直接搬到了國外。"

      當初的吳俐感到奇怪,這種搬遷已經算得上頻繁了。

      "而且兩年下來,所謂的治療方案幾乎停滯不前,至少我沒看到什么實質性的進展。"吳俐說:"我當時隱約覺察到,整個項目都有一點問題。比起研究治療方案,他們更像在躲什么東西。"

      就好像……一邊保護那些病人,一邊躲避著什么。

      "搬到國外之后,我就沒再繼續參與了。"吳俐說,"但因為那些疑惑和問題,我一直查找相關的資料,也格外注意大伯的情況。三年下來也有了一點眉目——十多年前,我大伯作為醫學方面的專家顧問,參與了某個聯合研究項目。結合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就是這個篩選性質的考試系統。參與的主要開發人員既有國內專家,也有國外的。我曾經見過合照。"

      "系統在運行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就像人工智能突然有了接近于人的思想。出于懲罰或者自我保護的原因,它干擾了一些人的大腦記憶,我的那些觀察對象就來源于此,他們不記得任何與系統相關的事情,這就導致大伯以及其他相關人員有點無從下手。"

      "我后來發現,大伯這幾年其實很緊張。因為曾經的主創人員頻繁有人出事,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那些人也被系統拉進來了。小楊有跟你們提過我和她是怎么被拉進來考試的么"

      游惑點頭:"在你大伯家。"

      "對,從他書房出來的時候。"吳俐說:"我后來一直在想,會不會是系統拉錯人了。它想拉進來考試的不是我和楊舒,而是我大伯。我倆只是撞在槍口上了。"

      "不一定。"游惑說:"也許它想拉的是你和你大伯兩個人。"

      他忽然想起154曾經說過的話,他說考試系統的篩選條件是"危險的人"。也許最初的定義是一些能被部隊吸收的偏才,但隨著系統失控有了自主意識,它對"危險"的定義也會有變化。

      創造它的人總是最了解它,包括優點,也包括弱點。

      對系統而,這些人都是不定時·炸·彈,都是活生生的威脅。

      吳俐想了想,輕輕"啊"了一聲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畢竟我也算半個參與者。怪不得大伯建議我這兩年不要接跟部隊有關的項目,我以為他是怕我發現什么。現在想想……也許是后悔拉我進項目了,希望我離得遠一點,免得被波及。"

      "他瞞著你我可以理解。"游惑皺著眉說:"但他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在醫院療養了那么久,他有很多次機會告訴我來龍去脈。但他只說我是訓練受的傷。"

      吳俐說:"應該是不敢說,他這幾年的警惕性很高,有時候會過度敏感。可能是因為你在系統里呆了很久,他懷疑你被系統干擾了,成了它的助力。"

      游惑想起了自己的眼睛,忽地安靜下來。

      也是。

      他跟系統的關系幾乎接近于共生,誰敢保證他的立場始終堅定純粹呢

      誰都不敢冒這個險。

      吳俐覷了他一眼,補充道:"警惕性高這點你不要怪他。我曾經從他的通話、信息以及偶爾的聊天里發現,他們一直在聯系部隊那邊幫忙,組織了一些人,類似于敢死隊性質,但始終沒有成功。如果是我,也會懷疑有人一直在給系統幫忙。"

      "我在大伯那邊見到過一個人,應該是部隊安排的。當時聊過兩句,后來……再也沒見過他。我想,應該是兇多吉少了吧。"

      她有一會兒沒說話,似乎在回憶。

      過了片刻,她輕聲說說:"這種敢死隊的人員挑選你知道的,大多是沒什么牽掛的人。沒有復雜的社會關系也沒有后顧之憂,萬一出事了,能把傷害范圍縮減到最小。"

      這話其實說得很委婉。

      直白點來說,那些敢死隊的最佳人選就是沒有父母親人的獨狼。如果不幸有傷亡,除了知情者,沒人會發現,也沒人為他們難過。

      范圍最小的傷害,就是只波及他們自己。

      游惑沒有想到會在吳俐口中聽到這些。

      他愣了一下,忽然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秦究窩坐在沙發里,手肘支著下巴,表情自始至終沒有發生過任何話變化,就好像在聽什么不相干的事情。

      他感受到了游惑的目光,轉過頭來無聲地笑了一下。

      這種笑是他常有的,帶著渾不在意的心態和一絲安撫。

      這也許就是敢死隊挑出來的人吧,這就是所謂獨狼的特質。

      即便是這種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依然是安撫最在意的人,告訴對方——用不著在我身上投注任何擔憂,我沒有關系。

      ……

      可是我有。

      游惑抓住身邊的手,嘴唇抿得平直。

      這個叫秦究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把傷害范圍控制在自己身上了,因為身邊多了一個游惑。

      他有關系,他會難過。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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