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x這段時間,李向南只要有空,就會在燕京市局待著,地底那間老檔案室已經換了新的鑰匙,此刻就放在郭乾的桌上。
他在桌上整理著今天要看的卷宗,忽而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瞧向了窗外,那行秋雁正往南飛去,他扭頭又看回來。
那條老蛇無精打采的盤踞在蛇籠內,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似乎比往日更加平靜,幾乎一動不動,像是死去了一般沒有呼吸。
李向南放下檔案袋,點上一根煙,目光落在蛇籠內。
老蛇的腦袋就搭在蛇身上,它雖沒說話,但卻看著自己。
它那冰冷的豎瞳,似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此刻帶著近乎哀戚的衰敗。
“感覺到了是嗎?”李向南吐出一口煙,輕聲的開口,像是在與老蛇求證,又像是在自自語,“你應該與他是有默契的,他——今天行刑。”
老蛇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尾巴尖微不可查的縮了一下。
李向南嘆了口氣,彈了彈煙灰,“很難有蛇能夠跟著人生活幾十年,你跟著他殺了那么多人,你覺得萬水生做的對嗎?”
他聲音唏噓,感慨不已:“替天行道,以暴制暴,現在不是當年了,這對嗎?”
屋內沒有人回答。
也沒有不同的聲音發出。
老蛇依舊匍匐在籠子里,似乎這些問題與它沒有任何關系。
又或許,在它簡單純粹的世界里,是沒有對錯的,只有生存和依賴,它只信那個將自己養大、相依為命的“可憐人”。
“當年你們齊手弄死了何老大,為萬家人報了仇!可你后悔過嗎?”李向南看向老蛇的雙眼,“你讓他嘗到了殺人的甜頭,你們一起走上了這條無休無止的不歸路,這哪兒是人過的日子啊!”
老蛇紋絲不動,依舊沉默,仿佛一尊廟里的石像。
李向南看著這畜生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掐滅了煙后,問道:“我帶你去見他最后一面,我要你接受自己罪孽的因果,你愿意嗎?”
話音剛落。
那條如死物一般的老蛇,猝然抬起頭。
那雙原本灰敗無神的豎瞳里,瞬間煥發出接近人性的光芒,急切的朝著李向南的方向晃了晃腦袋。
蛇籠在這一刻甚至發出了顫動,老蛇在里頭游弋起身子,不安的頂起籠壁,蛇信子突突突的吐著。
而那一雙眼睛,目光咄咄的盯著李向南。
不再是冷血動物的漠然和冰冷,反而讓人感覺到一種無法說的哀求與近乎感激的溫暖。
它聽懂了。
它同意了。
它愿意接受李向南的安排。
也愿意接受這樣的交易和下場。
李向南看著這條老蛇的反應,心中了然。
都說萬物皆有靈,一條畜生,也有它遵守的道。
這份超越了物種的忠誠和情誼,在這一刻顯得如此沉重,卻又如此純粹。
“走吧!”李向南提起蛇籠,邁步出了市局。
……
城外亂葬崗。
秋風卷著黃葉,打著卷兒掠過一座座荒墳。
新挖的土坑里放著一口薄皮棺材,里頭躺著一個剛死的人。
棺材蓋留了一條縫沒有蓋嚴實。
宋子墨郭乾魏京飛坐在一旁的矮樹樁上,一旁是三把帶著泥土的鐵鍬,三人默默抽著煙,誰也沒說話。
遠處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
李向南提著蛇籠爬上亂葬崗,步履沉穩的走了過來。
“來了!”郭乾掐滅煙頭,朝棺材努了努嘴迎了上去,“按你的吩咐,沒有蓋棺!”
“辛苦了!”李向南朝三人點了點頭,走到土坑邊緣,將蛇籠放在地上,掀開蓋在上面的灰布,里面正是那條與萬水生朝夕相處的老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