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姨,”瞧見三人出來,秦春蓮邁著沉重的步子提著竹簍子就走了過來,“我燒了點紅燒鯽魚,讓富貴叔拿去吃,他還不愿!”
“春蓮姐!”秦若白也不好意思,“你還挺著大肚子,我們咋好意思嘛!”
“嗨!”秦春蓮笑著擺手,“我都生了三個娃了,懷孕的時候不照樣下地干活!你看我現在,一點事兒沒有!拿著,妹子,都是鄰居,有事兒你們說話!”
她說著話,把竹簍子小心翼翼遞進秦若白手里,不等拒絕,轉身便走了。
“春蓮,你慢點兒啊!”朱秋菊心里也感動,曉得她是知道自己家遇到事兒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都說患難見真情,真遇到事兒的時候,才曉得潮水退去到底誰在裸泳。
……
深夜。
紅山縣城。
李富強和妻子佟玉相對無。
桌上燒了四菜一湯,都是李朝東愛吃的,一口沒動。
李富強面前的煙灰缸,卻插滿了煙頭。
佟玉捂著臉,偷偷的抹眼淚。
“富強,這都兩天了,”她的聲音在寂靜中顫抖著,“你說兒子他會去哪兒了啊……”
李富強眼眶泛紅,正要安慰妻子,忽的聽到一陣突兀的轟鳴聲,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兩口子均是疑惑的抬起頭,對視了一眼。
可轟鳴聲卻在他們樓下戛然而止。
接著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大伯喚聲。
李富強渾身一震,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伸手挖了挖之后,再去細聽,好像什么動靜都沒有了。
“是不是誰來了?”佟玉聲音一抖,忙抓住丈夫的胳膊。
“不知道!”李富強現在不敢放過任何一個動靜,忙去找手電,“我下樓看看去!”
他剛在柜子里找到手電筒,忽地聽到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大伯,大媽,是我!向南!”
“向南?”李富強猛地轉過身,手電掃翻了桌上的茶杯,“這小子不是在燕京嗎?”
他和佟玉對視了一眼,深感震驚。
可兩人誰都沒有遲疑,迅速跑過去,猛地打開房門。
手電的光束照亮了一雙滿是泥濘的解放鞋。
光束向上。
一條被泥水浸透早已辨認不了顏色的工褲,那件藍色外套也沾滿了黃泥斑點。
最后,光束定格在一張臉上。
李向南滿頭滿臉都是干涸結疤的泥點子。
嘴唇早已因為干渴裂開了深紅的口子,一雙眼睛滿是血絲卻亮的嚇人。
他整個人像是剛從泥潭里撈出來,渾身上下只有那雙緊盯著人的眼睛還能看出是那個他們熟悉的侄兒。
“向南!你不是在燕京嗎?怎么回來了?你這傻小子!”
佟玉倒吸一口涼氣,伸手捂住了自己快要驚叫出聲的嘴,哇的一下就哭了。
不說佟玉感到震撼了,就連從政二十多年穩如泰山的李富強也在這一刻眉頭顫了顫。
李向南抹了抹從發梢滴落到臉頰、混合著汗水泥水的液體,將一千公里的風塵仆仆灌進肺腑,問道:“大伯大媽,朝東有消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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