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路上小心點,到家了提前給我說一下。”
“好,知道了。”沈宜悄聲應了,掛了電話。
她側眸瞥了眼駕駛座上的周從謹。他的臉色似乎很不好,窗外一片片路燈昏黃的光線在他身上游離,沉默的側臉恢復了往常,甚至比日常還肅冷的神情,在路燈下若隱若現。
許是方才自己提到了陶小姐,觸到他哪根敏感神經了。
在他渾身散出的那層凌厲冷意之外,又仿若披了一層清晰可見的疲倦。
沈宜想起出發前,自己在車里和姜助理對話。后者告訴自己,他今天凌晨三點還在開跨國的電話會議,幾乎整夜沒合眼。
今天白天一天都在會上,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又馬不停蹄地趕來清浪島。
來回四個小時奔波,中途只在清浪島餐桌上坐了幾十分鐘。
還要應對和副市長,華界地產各大股東的來回交際。
沈宜對他的看法又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雖然出生就在羅馬,但也確實比任何人都勤勉。
人都是復雜的。周從謹亦是如此。
他雖有天性生來、滲透進骨子里的優越感和傲慢,但倘若自己放下那份窮人敏感的自尊,不站在他傲慢的對立面,或者不妄想過分親近的距離,以一種普通旁觀者的身份和角度與他相處,便能獲得他一視同仁的教養。
或許還有一些善意。
“周總,今晚特意麻煩你趕過來,實在抱歉......”沈宜道:“我知道,半盞的競標也是你......”
“我是有事。”
“嗯?”沈宜側眸望過去,周從謹目視前方,似乎專注著開車。
“清浪島原本就在安廈收購計劃之中,帶姜助理在啟動會趕過來,是為見一面副市長,和那幾個股東打好關系。至于你們這事......只是順便。”
周從謹沉淡道。
沈宜原本在腹中打好的話語被他這幾句話打亂,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再說下去,似乎就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過,她確實覺得這個理由更合理一些。
畢竟,他怎么可能為了自己這么一個他不怎么熟的人,大老遠來回跑一趟不值得的行程。
她心里略輕松了些,收了話頭,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反正不管怎樣,還是要感謝您的舉手之勞。”
手機地圖里輕柔的女聲報著導航行程。
周從謹暗沉的眼眸盯著前方紅綠燈,壓抑著心底沒由來的略微煩躁。
“前方三百米右轉,然后到達目的地。”導航溫和的女聲響起。
副駕駛位上,沈宜略微動作,收拾好包,掃了一圈座位左右,似乎在檢查有沒有東西落下。
“前面小區門口停就好,謝謝周總。”
三句不離謝謝。
周從謹嗯了一聲,將車子靠右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