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說:"是該罰,要不晚上我就請兩位領導請飯"舒秘長道:"今天就免了。待會你在辦公室里轉轉之后,留在綜合一處也可以,或者你長湖區還有沒處理完的事情,也可以再去處理一下。"梁健說:"該處理的,都已經處理掉了。"
舒秘長點點頭說:"這就好,我的意思是,這幾天你可以輕松點,主要是完成交接、熟悉工作。等到宏市長一回來,確定你要跟著他了,恐怕這樣閑適的日子,就再也沒有了。這點,你要有心理準備啊!"
梁健說:"知道了,謝謝舒秘長。"舒躍波對祁蕓說:"你先陪梁健去他辦公室,再到其他辦公室轉轉。"
祁蕓說:"好的。"又朝舒躍波看了一眼。舒躍波裝作沒有看到,低頭準備筆記本,似乎馬上就要外出。
梁健從祁蕓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絲不同于下級看上級的那種神情。
剛出了舒躍波辦公室,祁蕓走了幾步,就站住了,沖著梁健說:"沒想到,這十來年不見,你變得這么虛偽了!"梁健頗為驚訝,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祁蕓道:"你竟然裝作不認識我"
沒想到祁蕓已經洞穿了梁健的裝蒜,但他既然已經裝過不認識,就不想更改了,硬是否認道:"我真的是認不出來!我不是說了嗎你變漂亮了!"祁蕓說:"這又是你的虛偽之處,你還說我小學的時候不漂亮!如果我小學的時候不漂亮,你當時怎么寫情給我!"
梁健真沒想到,祁蕓這會盡然把自己的老底都兜了出來,心想:祁蕓你怎么做有什么意思呢!
梁健裝不認識祁蕓,同時又說她小時候不漂亮,其實都為避免觸動內心的那股柔軟。梁健不知自己,是不是"懂事"太早,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哪個女孩漂亮,哪個女孩不漂亮,想要接近哪個女孩,碰到哪些女孩他要主動逃開。
總之,在小學時候,梁健就已經感覺自己戀愛了,那是一種沒有任何雜質的愛情,沒有任何的邪念、不摻雜一丁點的**,那種感情,就如從浮云中露出的藍天,在山澗中流淌的泉水,彌漫在雪山中的凜冽空氣……這是梁健這一身永遠無法忘記的最單純的感情。
兩個人十三歲的少男少女,偷偷地傳遞著紙條,表明著希望永遠相知、永遠相守,梁健感覺當時睡覺都是甜美的。
然而,梁健寫給祁蕓的紙條,被她父母看到了,兩人的感情很快被貼上了"早戀"的標簽。祁蕓的父母處理地倒還理智,沒有罵祁蕓,也沒有找梁健父母說理,他們只是在背后想了辦法,在進入五年級的時候,舉家搬走。這可真的是孟母三遷啊,總之他們是不相信這兩個小孩子能夠處理好自己的感情。
從此以后,梁健再也沒有祁蕓的消息,再也沒有看到過祁蕓的臉龐,心里的遺憾和傷痛,有如被雪覆蓋的腳印,看似已經消失,每當陽光出現,積雪融化,又會顯現出來。從那以后,梁健似乎就沒有單純的愛過。進入青春期以后,自己的愛總是與**聯系在一起,梁健不由將以后的感情與祁蕓的感情做比,都讓他感覺再也沒有那份美好。
對祁蕓的感情和記憶,始終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梁健。如今回想,在大學里,他之所以會愛上陸媛,其實一個很大的方面,就是祁蕓和陸媛的臉蛋有幾分相似,都是那種精致的小圓形臉。鼻子也微微翹起、上唇有著明晰的波浪、下巴圓潤而光滑,總是會引發梁健想去摸一把的沖動……
梁健的思緒走得有點遠了。祁蕓說:"你怎么了發愣了啊"梁健沒回答她,而是問道:"你什么時候來鏡州的"祁蕓說:"小學五年級,當時我老爸工作變動,就來到了這里。"
"老爸工作變動難道不是因為我給你寫的……"梁健問道。祁蕓說:"你寫的什么"
難道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給她寫過情而自己卻一直記著那些事情。梁健不由有些受挫的感覺。有時候,你很在乎的事情,人家并不在乎,這就是受挫。
梁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說:"還是帶我去看看辦公室!"說著就向前走去。
祁蕓瞧了眼梁健的背影。心道,你剛才裝作不認識我,我現在裝作記不起你小時候給我寫的情,算是兩訖了!祁蕓跑上前去道:"你還是跟著我,別跑錯了!"
在掛著"綜合一處"牌子的門上,祁蕓敲了敲門,沒有人開門。祁蕓轉動了一下把手,是鎖上的。祁蕓道:"這個陳輝哪去了!"梁健問道:"陳輝是誰"祁蕓說:"跟你一樣是綜合一處副處長。你們倆是一個辦公室,綜合一處還有一個辦公室在隔壁,我先帶你去。"
那個辦公室里都是科員,共有三個人,這么算來,他們綜合一處就有五個人。祁蕓幫助介紹了,那兩男一女都作了自我介紹,都以崇拜的目光看著梁健:"梁處長,你以后是宏市長秘,以后要多關心我們。"梁健笑著說:"我一新來的,還要你們多關心呢!"
祁蕓又帶著梁健去其他處室"拜碼頭",去了綜合二處、秘處、調研處、信息處、督辦處、提案處、人事處、行政處、應急辦、無線電管理辦公室等十多個處室,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算完了,還有幾個處室沒人在,就只好先算了。
幾乎每到一個處室,大家都是很客氣,有些稱梁健是"梁處長",有些稱"梁部長",有直接稱"梁秘",總之大家對他這個準市長秘,相當熱情,不少人說需要他"多關照",也有人當場許諾,要請他"聚一聚"……
祁蕓說:"體會到市長秘的優越感了!"梁健謙虛道:"還不一定呢,這事還要宏市長點頭。如果他老人家不點頭,我也就一普通副處長。"祁蕓說:"這可千萬使不得,你必須當上市長秘,我在市府辦才有一個強硬的后臺了!"
梁健說:"你說什么客氣話啊,我才來一天,你在這里呆了多少年!你該成為我的強硬后臺才對。"
祁蕓說:"唉,你們辦公室終于開門了。"
梁健跟著祁蕓就進了綜合一處的辦公室,只見一個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戴眼鏡的男人正在桌子邊上翻找什么。
祁蕓說了聲:"陳處長,你們處來的梁處長已經來了!"陳輝朝祁蕓看了一眼,快速瞥了眼梁健,說"稍等一下啊,肖秘長要我馬上給他送一份文件過去。這份文件昨天我明明是放在這里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陳輝就繼續急著翻找起來。祁蕓就朝梁健伸伸舌頭,看來也只有等他找到文件之后再介紹了。
陳輝翻來倒去,就是找不著文件,嘴里不停說著:"見鬼了,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放在這里的,怎么就沒了呢!"
梁健心里暗暗好笑,這人遇事也太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了。隨即,他就瞥見邊上一張椅子上,有一個信封袋,扁扁的。這張椅子的椅背是靠在桌沿擺放的,坐板被桌面擋著,看不見了。梁健就問:"陳處長,你要的文件,是否就裝在信封袋里的"
陳輝說:"沒錯,你怎么知道!"拿著狐疑的眼睛看著梁健。
梁健把椅子從桌子下面拖了出來,拿起了上面的信封袋,遞給陳輝:"是不是這個!"陳輝朝梁健又是硬邦邦地說了句"謝謝",然后就跑出了辦公室,應該是給肖秘長送去了。
陳輝一出門,祁蕓說:"你知不知道,陳輝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梁健問:"為什么"祁蕓點了點梁健,笑說:"都是因為你啊!"
"因為我,這我可不敢當,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見到他,怎么可能得罪他!"梁健解釋道。
祁蕓說:"你的存在,使得陳輝想要當宏市長秘的愿望泡湯了!你還說,他的不開心,不是因為你啊!"梁健朝門口瞥了一眼,確信陳輝不在那里,才低聲說:"這不該怨我,要么怨領導,沒有發現他這樣的人才;要么怨他自己,沒有足夠用功,嶄露頭角、讓領導關注到他。"
祁蕓說:"你錯了,陳輝是足夠用功的,過幾天你就會發現,他就是一個工作狂。為了工作,他啥都可以不要。"
梁健還未回答,就聽到"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過來了,應該就是陳輝。梁健朝祁蕓看看,也就閉口不了。
陳輝回進了辦公室,幾乎是奔進來,握住了梁健的手,狠狠搖著,嘴里說:"太感謝了,太感謝!"梁健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剛才那么冷漠,好像冰凍三尺,現在又這么熱情,就如他鄉遇故知。這么忽冷忽熱,任誰受得了啊!
梁健應付:"你好,陳處長。"陳輝還緊緊握著他的手,梁健就故意往后抽了抽,從他手里掙脫了出來。
陳輝好像也不在意:"梁處長,你來了就好了。這個辦公室本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真是忙不過來,你來了,最開心的人就是我了,總算可以有人分擔了!"梁健說:"陳處長,這段時間辛苦了。"
陳輝說:"不辛苦,不辛苦。最辛苦的是宏市長了,他把自己的秘放出去到建設局當領導,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人跟著服務。你來了就好了,宏市長又有秘了。"
關于梁健當市長秘的事情,陳輝說得這么坦然,倒是出乎梁健之外。剛才祁蕓說,陳輝很想要當市長秘,梁健到來最不開心的應該是他。但從如今陳輝的談吐來看,他又想根本不在意。
梁健就朝祁蕓看了一眼。祁蕓擠了下眉,也表示意外。祁蕓說:"梁處長,我已經把你送到位了,我這會去干自己的活了。你就在這里開始也可以,回長湖區把交接工作做完也可以,反正你自己安排。"
梁健說:"謝謝了。我知道了。"祁蕓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了手機道:"舒秘長,我這就過來了。"
陳輝依舊笑著說:"以后,我們就是同一辦公室的同事了,能夠你這么優秀的人同一辦公室,真是我的榮幸。"梁健說:"陳處長,你太客氣了。我初來乍到,還有很多東西,要向你學習。"
陳輝說:"你就坐在原來向處長的辦公桌,向處長以前就是宏市長的秘,這個位置風水好啊!"梁健瞧了瞧這個位置,桌子上的東西都已經整理掉了,留下一個臺式電腦和兩支水筆,邊上還有一疊發黃的報紙。梁健說:"陳處長,要不我和你換一個位置,你坐這里好了。這是處長的位置,你比我到處里時間久,這里該你坐。"
陳輝更忙搖手道:"不了,不了。沒這個講究,也就一個座位。況且,讓你坐向處長的位置,也是領導的意思,我們就不要私自換來換去了。"
梁健聽是領導的意思,也不知是肖秘長的意思,還似乎舒秘長的意思,但既然是領導的意思,他也就不在謙讓了。
梁健看一時半會還沒什么好做,還不如回長湖區一趟,跟區委記胡小英正是道個別,然后把區委組織部的東西,都理一下,比如水杯、筆記本之類都得搬過來。梁健就說:"陳處長,我在長湖區還有點事情交接一下,我這就去一下,明天來正常上班。"
陳輝說:"梁處長,這些事情,你不用跟我報告,我又不是領導,你自己安排,自己安排!"梁健感覺跟這個陳輝說話很費勁,沒再說什么,離開了辦公室。
梁健身影剛才門口消失,陳輝就用眼睛盯著那里,原本已經熄滅的嫉恨,讓他眼睛發紅。
市長宏敘的辦公室門打開了,市政府秘長、市府辦主任肖開福穩步走了進去。市長宏敘去美國考察的時間時二十天,已經去了兩個禮拜,還要一個星期時間才會回來。
肖開福將門關上,來到了宏市長的辦公桌前,將一個信封放在了宏市長桌子的中間。放好之后,他又重新拿了起來,放到了桌子的右手邊。
之后,肖開福走到了辦公桌里面,看了一會那把椅子,走過去,坐了下來。他坐在宏市長的位置上,雙手平伸撐住了桌子,正視前方,就如對面需要有人要他談話一樣。接著他的手一動,就放到了那個信封上。
肖開福在信封上輕拍了拍,站起身來,離開了宏市長辦公室。
光線已經很暗了,可還是能看到,信封上的幾個字:宏市長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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