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過后,文斗開始。
滿苑的人重新聚回了看臺,滿滿當當。
許澄寧跟順王他們和李少威說過之后,坐在了秦弗身后特設的座位上,還單獨配了文房四寶和一張小幾。
寧王世子離她不遠,對她露出了一個陰惻惻的表情,眼神十分兇狠。
許澄寧早跟他撕破臉了,趁著沒人注意,對他做了個挑釁的鬼臉。
寧王世子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大膽!"
許澄寧立馬拉著秦弗的衣服告狀:"殿下,寧王世子又要找我麻煩。"
秦弗眉目鋒利:"皇弟是非跟我過不去了"
"你!"
他站起來動靜有點大,嘉康帝都望了過來,寧王世子不敢再鬧,惡狠狠瞪了許澄寧一眼,又坐下了。
比武的擂臺已經撤下,場上布置成數十張檀木書案,整齊排開,文房四寶疊放在最旁邊的桌子上。
二十名大魏才子和二十名西陵才子分別列于東西兩邊,抬頭挺胸,安靜肅立。
上午的武斗大魏已經贏下,嘉康帝現在氣定神閑,用溫和的口吻問凡著:"人已到齊,可以開始,不知王子想要他們比什么"
凡著含笑回問:"由孤說了算么"
"朕既為東道主,自然以客人為重。"
"好!"
凡著站了起來,朗聲道:"那孤便說了,我們就賽三局,一賽詩,二賽數,三賽畫,如何"
大魏這邊,人人面面相覷。
嘉康帝問道:"這詩,要怎么個賽法西陵也作詩"
倪婭道:"西陵當然作詩,只不過體統與大魏不同,我們不講對仗,不講平仄,韻律也與大魏不同。"
"既然不同,又如何比"
"規則且聽孤道來。"
凡著于看臺上慢慢踱步,看著場上的才子,嘴邊勾著一抹玩味的笑。
"詩題由抽簽決定,雙方各依題作下一首詩,然后將詩作交換,我們把大魏的詩變成西陵的詩,你們則把西陵的詩變成大魏的詩。哪一方譯得準,又作得好,便為勝者,如何"
比法竟十分新鮮。
嘉康帝也有了幾分興趣:"便依王子所,上簽!"
雙方各給自家的才子安排了一名譯者,負責將對方所作的詩意思傳達給才子們。很快,太監捧上制好的簽條,嘉康帝抽了一個,打開展示。
火。
這不是大魏人善寫的詩題,倒是西陵那邊流行的。這第一步,大魏便處于劣勢。
第一炷計時香燃起,雙方才子開始圍在一起,低聲討論起來。
許澄寧拿狼毫抵著下巴。
這樣的比法,不但要講才學,還要講戰術。想要贏過對方,詩就不能寫得太好,最好用上生僻晦澀的字詞、意象和典故,讓對方想譯都找不著詞去譯。
但文人秉性大多固執,很難接受故意把詩寫得糟糕,他們會覺得拿都拿不出手。在這一點上,他們大約會在狡猾多端的西陵人手上吃虧。
果然,西陵人這邊有商有量,有一個人專門提筆在寫,討論一陣便寫一句,氛圍十分和諧。
反觀大魏這邊,就差打起來了。
"我反對這么寫,簡直有辱斯文!我絕不允許這樣的詩署上我的名!"
"不行!你說的那句不行!"
"我們現在寫的詩是他們的,又不是我們自己的,差一些也無妨!"
"你還是不是讀書人此等投機取巧之,你竟說得出口!"
"沒錯!你也不怕你狗屁不如的詩給西陵人看了,叫人笑話!"
他們嗡嗡嗡嗡地吵個不停,爭執不下,眼見香已過半,竟一句都還沒落定。
謝容斐怒了。
"好了!索性我們各寫各的,誰寫得好誰就交上去便是了!"
他甩袖轉身,不再聽人一,提筆蘸墨,自己書寫起來。
其他人看他如此,知道再也協商不下去,便也各自找了一張書案開始寫自己的。
許澄寧見狀,如實記錄。
這個形勢,很難說大魏有望勝利。
西陵明顯有備而來,抓住了大魏文人那點冥頑不靈的臭脾氣,先給自己掙下了優勢,后續他們會在自己寫的詩上做什么手腳讓大魏為難,還未可知呢。
不過許澄寧心大,并不著急。
這不有三局呢嘛,輸掉一局也沒事。就算輸掉兩局讓文斗落敗,她也覺得無傷大雅。
反正武斗贏了嘛。
只要不是三局全輸,輸得太難看,其他結果都在許澄寧的可接受范圍之內。
但謝瓊韞顯然不這么認為,她緊緊盯著場中兄長的身影,眉頭深鎖。
情況不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