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到晚上十點半，衛江南才終于在省委院一號別墅見到了杜向東。看上去，杜向東有幾分疲憊之意。出掌經濟大省，對于省委書記，壓力是很大的。何況是有散裝傾向的大省。當然，比起真正的散裝大省江南省，江東稍微好點，不過“土圍子”依舊不少。這是杜向東在江東破局艱難的原因，但只是之一。另一個主要原因，則是因為下邊的人，天線太多。牽一發而動全身。自然，這一年來，杜向東也不是毫無動作，那不可能。不過每次都是試探性的，見好就收，很少一桿子插到底。這種程度的“博弈”，大家其實都是有默契的。省委書記的面子肯定要給，在一些不是十分緊要的問題上，不管是條條還是塊塊，必須會維護一把手的權威，至少面子上一定要做出來。只要不涉及到核心利益。杜向東很謹慎，到目前為止，沒有去觸碰這個核心的利益圈子。這是需要權衡利弊的。開創固然聲威顯赫，一舉成名天下知。但失敗的幾率也高，一著不慎，就是敗走麥城。所以目前來看，杜向東選擇“守成”。守成也一樣是有功勞的，只是沒有那么顯赫罷了。這么一個大省，能團結好班子里的同志，大家干好分內工作，推動經濟發展，就已經很不錯了，也能得到老一輩的肯定和夸獎。但在沒有建立起絕對權威的時候，守成也是要講策略的，每次有所動作之前，各種復雜關系都要考慮進去，所以很累。不過今天，杜向東心情還算不錯，見到衛江南的時候，甚至開了句玩笑。“江南，在青山折騰還不夠，跑到江東來折騰了？”衛江南頓時就笑了：“大姑父，我是真不想折騰，西州各項建設搞得好好的呢……我只是沒想到，平河那個人，竟然囂張到了這種程度。”“他可能真的忘了，自己到底是個什么鳥變的。”杜向東頓時一愣，杜文軒也是一驚，有些詫異地看著衛江南。他們對衛江南都是了解的，雖然出身不高，文化程度也不高，但很講規矩。哪怕在背后，也不輕易說人壞話。更不可能用如此“輕佻”的語氣來評價一位正廳級實權實職的外省干部。現在突然破例，肯定是有原因的。看來那個平河是真的把他徹底惹火了。杜向東微微頷首，說道：“走吧，去書房。”當下衛江南和杜文軒跟在他身后，去二樓書房。王俠給他們端了茶水過來。蘇惠青還沒有回來，那位老同志的身體狀況本來有所好轉，今天又突然惡化，醫療組那邊，緊急聯系蘇惠青，請她趕緊過去坐鎮。在這個領域，蘇惠青是國內最有名的專家之一了。而且她是省委書記夫人，有些決定，只有她敢做，其他醫生可不敢隨便下決心。放下茶水和水果，王俠便轉身離去。本來她是不需要回避的，她不是普通女孩子，是zj的副處級紀檢員，體制內的事情，給她知道沒有什么問題。不過看到三位大老爺們都點起了煙，王俠就只能“回避”了。得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說說吧，什么情況？”杜向東對衛江南說道。于是衛江南便將明海那邊發生的情況進行了簡單的匯報。事情因趙玉而起，衛江南也沒有隱瞞。趙玉給他當“家政服務員”，并非秘密，蘇若曦知道，其他人也知道。類似的情況，在他們那個圈子里，不算什么。每個層級，都有自己的規則，不在一個層級，是很難理解的。杜文軒怒道：“他們那么跋扈？”顯然，讓他生氣的，還不僅僅是德利集團的橫行無忌，還有平河乃至整個明海市政法系統對此事的態度。擱在其他地方，衛江南的身份絕對屬于“泰山壓頂”。且不說他自己是在職的常務副專員，單單說省委書記侄女婿這個身份，就已經足夠“嚇尿”絕大多數人了。衛江南一報出名字，市委書記市長必然會在第一時間跑過來和衛江南會面。德利集團會不會立馬查封不好說，但李泰那幾個流氓，百分之百先抓起來再說。以后是不是放掉，還要看和衛江南“談判”的結果。衛江南松了口，那就可以放人。衛江南堅決不松口，那就必須踩縫紉機踩到冒煙。這種流氓混混，螻蟻一般的東西，誰在乎他們的狗命？但是在明海，平河甚至到現在都沒露過面。連他的秘書都是在衛江南“逼迫”之下才出場的，最終還鬧個不歡而散。這已經不是不給衛江南面子，這是根本就沒把杜向東這位省委書記放在眼里。平河十分篤定地認為，杜向東不會因為這個事情把他怎么樣的。對這一點，衛江南也相信。明海確實有那樣的分量。如果這件事，衛江南沒有摻和進來，或許只是暗地里摻和，沒有過明路，那杜向東反倒好處理一些，沒有什么顧忌。而現在，衛江南偏偏摻和進來了，而且還是因為他的“小保姆”，杜向東再強勢介入，反而會落人口實。衛江南淡淡一笑，說道：“平河這個人，膽子天大，而且過于自信。這和他的經歷有關。”“他有什么經歷？”杜文軒隨口問道。衛江南說道：“根據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平河的很多檔案資料，其實都是偽造的。他的真實身份，很可能是一個犯罪分子，勞改釋放人員！”“啊？”饒是杜向東父子久經風浪，見慣了各種大場面，聞也不由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著他，滿臉不敢置信的神色。“你說什么？”“勞改釋放人員？”衛江南說平河是犯罪分子，還可以理解為說他現在犯了罪。但“勞改釋放人員”就太讓人難以置信了。這是過去式好嗎！一個勞改釋放人員，竟然當了市委副書記？“對，有很大的可能性，他就是勞改釋放人員！”衛江南十分肯定地說道。（注：真實案例，小說有藝術加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