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涂明娟,我是紅運貴人酒業有限公司的總經理……我丈夫厲勘平是董事長……他們,他們把我們逼到絕路了,把我們家里的人都逼死了呀……"中年女子涂明娟嚎啕大哭起來,整個人又要往下出溜。趙玉穩穩地扶住了她。衛江南雙眉微微一蹙。貴人酒業有限公司……這個公司他聽說過,督查室那邊,接到過舉報信。有意思的是,督查室接到的舉報信,內容截然不同。一方面是舉報貴人酒業公司侵吞國有資產,違規操作,騙取銀行貸款,按照舉報,貴人酒業公司簡直就是五毒俱全。而另一方面的舉報,則是貴人酒業公司舉報金城酒業公司不正當競爭,舉報紅運市公安局副局長楊凌飛公報私仇,打擊報復,陷害貴人酒業公司高層和財務人員。雙方各持一詞。衛江南倒也沒有太過關注。這種事,不是督查室的正管。而且,衛江南一來就被舒同方他們那伙人設局,連情況都還沒得及熟悉,就被迫卷入一場高強度的博弈,也確實沒有心思去關注紅運市兩個酒業公司的明爭暗斗。不料涂明娟直接就跑來找他告狀了。"涂總,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你稍等一下,我讓辦公室的同志過來,咱們換個地方。"衛江南到底是當過縣委書記,公安局長的人,絕不會"無聊"到和某些裝逼小說中描述的那樣,在公開場合,大庭廣眾之下,就讓"案件當事人"描述案子的具體情況。然后擺出一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大義凜然的樣子,狠狠地裝一次逼。真要是這么幼稚的話,他壓根就不可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在體制內,你可以狡猾,也可以無恥,還可以八面玲瓏,就是不能愚蠢。任何一位稍微有點地位的領導干部,遇到突發事件,腦子里第一個想的就是平息事態——先找個清靜的地方,慢慢聊。以免搞得天下皆知。輿論一旦起來,再想壓下去,可就費力了。說完,衛江南也不等她說話,自顧自掏出手機打電話。當然是打給他"小舅子"莫小奇的姐姐。周舟雖然還是綜合處的處長,但他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時間,已經屈指可數。作為實際上的辦公室主任,周舟前一段日子的表現,已經"自絕于"江南主任。任何一個單位的一把手,可以容忍手下有和自己不對付的人,但決不能容忍一個和自己不是一條心的辦公室主任。有這樣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辦公室主任在,衛江南和裸奔有什么區別所以在衛主任的制裁名單之上,周舟位列第三。僅次于車益民和楊元堂。現在,楊元堂已經去了省總工會坐冷板凳,車益民也即將下課,周舟下課的時間,肯定不會遲于車益民的。至于是去其他清水衙門待在犄角旮旯里吃灰,還是直接去看守所發呆,那就要看了。看衛江南的心情。就現在,任何辦公室的工作,衛江南都已經不再和周舟溝通,而是直接找莫小米。莫小米去不去圭角當縣長再說,先給她扶正了。級別先上去,去了圭角,就不再是常務副縣長了,必須直接干縣長。如果按照畢超賢那個安排,他出任西州地委委員,副專員兼任圭角縣委書記,怎么看都是大義的翻版啊。東杰書記和真真縣長有版權的。"莫小米,馬上帶人過來,到我家里這里來,有公務需要處理。"電話打通,衛江南都不給莫小米"撩"他的機會,直截了當就下了命令。莫小米立馬就知道,衛江南那邊肯定是出了突發事故,當即一口答應,馬上行動起來。干正經工作的時候,小米同志也是不含糊的。該含含糊糊的時候,那也會很到位吧見衛江南已經毫不客氣地接過了事情的處置權,曹小雄也有些無奈,但衛江南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追問事由,多多少少讓曹小雄安心。有些事啊,就不能往大里鬧,就得陰著來。"涂總,你先去那邊坐著休息一下,別急,不管什么事,都有組織在,有法律在。"衛江南又安慰了涂明娟一句。涂明娟感激地連連點頭,眼里閃過一抹希冀的光彩。趙玉扶著她去羊肉粉店門口就坐。因為剛才她不顧一切地抓住綠化樹樹干,用力過猛,手掌心已經磨破了皮,鮮血滲了出來,情緒激動的時候感覺不到痛楚,現在平靜下來,只覺得手掌心針扎一般疼痛。趙玉二話不說,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精,給她噴了幾下。痛得涂明娟齜牙咧嘴的。這姑娘,出門還隨身帶酒精。她不知道的是,趙玉的上衣口袋里,還有一個簡易急救包,隨時可以處理傷口,綁扎止血的。自從來到衛江南身邊,趙玉從未忘記過蕭易水交代給自己的任務。第一就是阻止別人向衛江南施展美人計(自己例外)。第二則是竭盡全力保證衛江南的人身安全。反正羽絨服的口袋夠大,能裝得下不少東西。見狀,曹小雄躲到一邊打電話去了,也不知道給誰做匯報。在林陽的地面上,你讓他區區一個公安分局副局長,硬剛衛江南這個省政府督查室主任,省長面前第一紅人,那是想多了。以衛江南目前在省里的"威勢",撤他一個小小的正科級干部,最多就是打個電話的事,說不定咳嗽一聲就行了。紅運市的領導們,你們也不想招惹北都的龐然大物吧大約十幾分鐘之后,警笛鳴響,一臺警車疾馳而至,派出所的同志到了。這附近,原本就是警力配置最高的地方。一名四十來歲的二級警督帶隊,應該是派出所的所長或者教導員親自趕過來了。"衛江南主任"二級警督目光在眾人面上來回掃了一圈,就"鎖定"了衛江南。剛才趙玉報案的時候,可是說了衛江南的身份。你不自報家門,人家壓根就不會多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