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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劍來 > 第1023章 無事即平安

      第1023章 無事即平安

      尤其是那個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魁梧甲士,紋絲不動,大有淵渟岳峙的宗師風范。

      因為背后那個神出鬼沒的青衫男子,一只手輕輕抵住椅背,都不是這位六境武夫不敢動,而是試過了,根本無法動彈絲毫。

      陳平安看了眼那個“古丘”,先前在云海中俯瞰鬼城,就察覺到這個年輕人的不對勁,只是有鐘魁在場,無須擔心什么。

      抬頭看向鐘魁,陳平安笑道:“還好意思說庾謹是個大爺,還得我求你請你求我幫忙啊?”

      鐘魁揉了揉下巴,道:“不急,等到立春過后,容我挑個日子。”

      陳平安說道:“那我就繼續趕路了。”

      鐘魁擺擺手。

      一襲青衫在原地憑空消失。

      彩船飛渡。

      一個下墜飄落在江水中,同時渡船縮小為一條烏篷船大小,原來是到了一處形勝之地,兩山束江,崖壁險峻如刀削,依稀可見鑿痕,從上游行船下水,進入峽谷內,光線驟然晦暗,如入鬼門關。又有一黑色大石在江心處突兀而起,如一尊遠古山靈披黑甲涉水,在此停歇,以龐然身軀硬生生劈開江水,一分為二。故而被當地船夫舟子,視為畏途。

      薛懷笑著介紹道:“秋冬枯水時,還算稍微好些,可若是夏季水盛時節,水勢跌宕,舟船快若箭矢離弦,很容易以卵擊石,船毀人亡,不然就是與逆流而上的船只迎頭相撞,尤其是洪澇,江水洶涌,直奔這塊江心大石而去,可以掛虹,經驗再老道的舟子,也不敢行船。”

      薛懷喜好游歷名山大川,之前來過此地,特意挑了個洪水爆發的明月夜,老夫子腳踩一葉扁舟,被當地百姓誤認為是仙人了。

      葉蕓蕓問道:“有此巨石屹立攔江,是水運一大障礙,當地朝廷就沒有敕封水神河伯,在附近建造祠廟,幫著壓水運平水脈?”

      薛懷搖頭道:“別說自古就沒有朝廷封正的水神祠廟,就連當地土人,都沒有誰敢擅自籌建不合禮制的淫祠,說這是山神與水神老爺打架呢,建造祠廟,不管是一座還是兩座,無論祭祀山神水神,好像都不合適,不過當地郡縣官員,上任之初,都要來此連同公文一并投入牛馬“祭水”,以求庇護。”

      葉蕓蕓疑惑道:“怎么瞧著與那歷史上的滟滪堆有幾分相像?”

      薛懷贊嘆道:“還是師父博聞強識,若不是師父提起,我還真不會往滟滪堆那邊靠。”

      浩然天下昔年有四大“中流砥柱”,滟滪堆就是其中之一,此外中土神洲的白帝城也有一處,以紅漆榜書銘刻“龍門”二字。

      葉蕓蕓說道:“如果是在蒲山地界,倒是可以在大石北面開鑿出一處立錐之地,供武夫堪堪立足,然后專等洪澇大水時分,可以在此遞拳,打熬筋骨。”

      薛懷試探性問道:“我去跟當地朝廷聊一聊?”

      花錢買。

      自己這位師父,反正常年黃衣裝束,不施脂粉,從來不喜華美衣飾,花錢一事,與尋常女子,大不一樣。

      葉蕓蕓轉頭望向老嫗,“裘嬤嬤,水中可有古怪?”

      老嫗笑著搖頭道:“其實并無水裔怪異作祟,就是一塊天外飛石,湊巧墜入江水,就此扎根了。不過好像在那江底石根處,有高人以幾條鐵鏈釘死了,大概是自己取不走,也不愿意其他仙師得利,不過這塊巨石,品秩不高,煉造不出什么好東西,只是因為材質特殊,極為沉重,一般術法和兵刃,很難開鑿采石,容易鋒刃開卷,而且鑄造出來的兵器,價值一般,不劃算。”

      舊虞氏王朝歷史上,確實有那欽天監堪輿地師,奉命來這邊有過一場勘驗,得出的結果,跟裘嬤嬤的說法差不多。

      江湖上那些名頭極大的神兵利器,多是由這類天外飛石鑄造、煉制而成,有那百煉、千煉的差異。

      像大泉王朝的那把鎮國寶刀,就是如此,只會是材質本身要高出許多。

      “所以唯一的用處,就是將其連根拔掉搬遷走,拿來當一整塊的風水石,只是地仙之流的練氣士,若無搬山之屬的精怪、符箓甲士幫忙,也很難挪動這座小山,聽聞虞氏歷代皇帝都算簡樸,不愿興師動眾,將其徙往京城。”

      一個修長身形落在山崖之巔,當年輕女子遙遙看到了黃衣蕓一行人,她小有意外,立即御風落在岸邊,輕輕挪步,剛好與那條彩船“并駕齊驅”。

      裴錢推算時間,葉蕓蕓也該到那墨線渡了,小師兄崔東山在出海之前,讓她來這邊候客,等不著也沒關系,說自己相中了一塊江石,大師姐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將其搬遷到仙都山地界安置,已經跟管著這片地界的人談好價格了。

      在渡口那邊,裴錢未能見著黃衣蕓,不曾想會在這邊偶遇。

      裴錢抱拳打過招呼后,問道:“葉山主是相中了這塊江心巨石?想要搬遷回蒲山?”

      葉蕓蕓笑道:“仙都山也看上了?”

      裴錢赧顏一笑。

      “離著蒲山太遠,沒什么想法。”

      葉蕓蕓說道:“你怎么搬走?”

      此地離著仙都山還有不短的路程,搬山遷峰一事,門檻很高,除非是出動搬山、攆岳之屬的山怪,不然修士境界得高,需要先斬斷山根,此外還要熟諳符箓、陣法一道,千里迢迢,搬山而走,拖泥帶水,負擔極重,而且中途很容易出現意外。

      若只是在水中遷徙巨石,船上的裘瀆倒是還有些手段,可要說登岸后,就十分棘手了,即便現出那老虬真身,其實也不算輕松。

      裴錢的回答極為簡明扼要,就兩個字,“扛走。”

      葉蕓蕓笑著點頭,“你忙,我們自己再逛一會兒,就會去仙都山。”

      裴錢在岸邊停步。

      一條彩船如箭矢往下游而去。

      只是葉蕓蕓一行人轉頭望去。

      只見那裴錢躍入江中,幾個眨眼功夫,便江水激蕩,水底有悶雷震動的聲響。

      片刻之后,幾條鐵鏈被女子隨手捏斷,她再在河床底部鑿出一個大坑,雙手托住整座江石,往上舉起,將一座小山硬生生拋向空中,再一拳遞出,將那下墜之勢的巨石重新抬高百余丈,小如芥子的女子身形,來到小山一側,御風懸停,掄圓手臂,就是一拳砸出,打得江石在云海中又向前翻滾出百余丈,身形快若奔雷,蹈虛前沖,一個腦袋歪斜,肩膀挑起小山十數丈高,女子再重新來到后方,又是一掌遞出……

      就這么連人帶石,一同去往仙都山了。

      老嫗咽了咽口氣,小姑娘家家的,哪來這么大的氣力?

      莫不是一位山巔境武夫?

      資質會不會太夸張了點?

      葉蕓蕓笑問道:“薛懷,還要不要與她問拳了?”

      純粹武夫,同境皆同輩。

      那么薛懷和裴錢,各自作為葉蕓蕓和陳平安的嫡傳弟子,在師父之前率先問拳,切磋一場,很正常。

      何況薛懷此行,很大程度就是奔著與裴錢問拳而來,想要確定自己能否扛下二十拳。

      薛懷苦笑道:“好像怎么看都是自討苦吃。”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裴錢如此“搬山”,除了出拳力道極沉之外,拳法當中還得蘊藉巧勁,不然一拳遞出,只重不巧,很容易碎石無數。

      葉蕓蕓忍住笑,“支撐二十拳?”

      薛懷深呼吸一口氣,“爭取至少十拳!”

      在裴錢搬山途中,一襲青衫在云海中現出身形,裴錢剛轉過頭想要說話。

      陳平安板起臉說道:“一口純粹真氣不能墜。”

      裴錢咧嘴而笑,點點頭,繼續出拳,當然不會。

      陳平安也就是嘴上這么說,其實真正想要說的心里話,是讓裴錢中途不妨偷個懶,多換幾口純粹真氣,沒事的。

      嚴師。慈父。

      就像兩個身份在打架。

      既覺得裴錢能夠一鼓作氣,做一件事,有始有終,很好。

      可內心又希望已經長大的弟子,偶爾學一學當年小黑炭“偷奸耍滑”,又有什么關系呢。

      一個孩子在年少時百般辛苦,不就是為了長大后不那么辛苦嗎?

      此間滋味之復雜,不足為外人道也。

      陪著裴錢走過了百余里云海路程,陳平安終于停步說道:“師父還有點事情,自己一路上注意。”

      裴錢脫口而出道:“師父放心,不會沖撞沿途山水神靈的,遇見一些個高山,若是腳下有那城隍廟之類的,都會早早繞路的。”

      陳平安無以對。

      是自己以前管得太嚴了?

      是的吧。

      裴錢身形遠去,又遞出一拳后,轉頭望去,師父竟然還站在原地,見著她轉頭后,笑著遙遙揮手。

      墨線渡。

      大雨滂沱,如龍君潑墨。

      也像是當年的黑炭小姑娘,拿著毛筆描字,到最后不見文字,只有墨塊了。

      有一襲青衫,頭戴斗笠,披掛蓑衣,男子腳步匆匆,在一處店鋪外停步,摘下斗笠。

      里邊的青年掌柜,正在摩挲一件白玉雕魚化龍手把件,客人在門口甩了甩手中斗笠,笑問道:“能否借寶地避個雨。”

      青年點點頭,“隨意。”

      瞥了那蓑衣男子幾眼,對方裝模作樣,打量起店鋪內那些明碼標價的奇巧物件,忍了片刻,青年實在懶得兜圈子,“是見我敬酒不喝,便請我喝罰酒來了?”

      由此可見,那座蒲山云草堂,也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果然這些個山上修士,就沒幾只好鳥。

      一洲仙府,唯獨太平山修士,只需一句話,自己便愿意去那邊,給啥就當啥,頭銜隨便給,絕無二話。

      此外玉圭宗,若是祖師堂某位上五境祖師,親自來墨線渡請自己出山,他也勉強愿意當個客卿之類的。

      不然桐葉洲此外仙府門派,他還真沒興趣,什么山上君主金頂觀、山中宰相白龍洞,根本不入本尊的法眼,眼皮子都不搭一下。

      客人笑著反問道:“掌柜何出此?”

      青年嗤笑道:“你這位蒲山仙師,既然這么喜歡兜圈子,怎么不干脆多逛幾趟墨線渡,何必在我這小鋪子躲雨?”

      那客人笑道:“掌柜誤會了,我不是蒲山修士。”

      青年疑惑道:“就只是來我這個小鋪子買東西?”

      陳平安笑道:“倒也不全是。”

      是想要親眼見過這位元嬰境修士之后,如果可行,就嘗試著邀請對方擔任太平山的護山供奉。

      之前在太平山的山門口,書院儒生楊樸,說起過一件事,有個青年相貌的修士,自稱來自墨線渡,姓于名負山,道號亦是負山。

      外鄉修士只是在山門口那邊敬了三炷香,再與楊樸閑聊了幾句,就離開了,只是讓楊樸遇到事情,可以飛劍傳信墨線渡,他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先前在密雪峰,陳平安翻閱過一份諜報,是崔東山親力親為,將仙都山周邊的所有山精-水怪都摸了個底,一役記錄在冊,除了墨線渡,還有舊虞氏王朝境內的所有鬼城,崔東山都走了一遭。

      而且按照崔東山的安排,師弟曹晴朗極有可能會更換身份,重新去參加科舉,在那個馬上就可以統一的新虞氏王朝那邊,先撈個連中三元,之后曹晴朗就會在廟堂為官,一步步仕途升遷,用崔東山的話說,就是“怎么都得讓先生的先生,開心開心”。

      于負山懶洋洋道:“有話直說,有屁快放,等雨一停,我可就要趕客了。”

      陳平安開門見山道:“道友愿不愿意去往太平山修行?”

      “你算哪根蔥?”

      于負山忍俊不禁,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這個人說話沖,你別介意,不愛聽就別聽。”

      吹牛皮不打草稿,一個小小龍門境修士,就敢妄自己這個元嬰境的修道之路?

      再說了,你小子跟太平山有半顆銅錢的關系,有何資格指手畫腳。

      陳平安笑道:“想必道友已經知曉一事,黃庭已經從五彩天下返回桐葉洲,如今就在小龍湫那邊做客,相信她很快就會去往太平山,重建宗門。”

      于負山皺眉道:“有此事?”

      又是一個不看山水邸報的。

      陳平安點頭道:“確有此事。”

      于負山問道:“為他人作嫁衣裳,圖個啥?”

      陳平安笑道:“遠親不如近鄰。”

      于負山想了想,眼神古怪,問道:“你們是道侶?”

      陳平安搖頭道:“只是朋友。”

      于負山哦了一聲,恍然道:“那就是未來道侶嘍?”

      這位駐顏有術的老元嬰水裔,嘖嘖道:“這算不算趁火打劫,趁人之危,趁虛而入?”

      然后這位掌柜補了一句更狠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是個沒能考入書院的半吊子讀書人吧?”

      陳平安笑著不語。這種事情,越解釋越誤會。

      道友這么會聊天,難怪死活到不了玉璞境。

      足足三千年光陰,才從龍門境熬出個元嬰境。

      先前也就是幸虧黃衣蕓度量大,沒有計較那個玩笑。

      不然單憑他的元嬰境修為,又未能走江化蛟,故而要說體魄堅韌程度,受限于大道根腳的先天門檻,只能說實在一般,很一般,葉蕓蕓先前要是脾氣差一點,這條負山魚,還不得直接淹死在河中。

      于負山問道:“你真跟那黃庭是朋友?”

      也對,一個龍門境修士,如何配得上我家的黃庭。

      陳平安點頭道:“早年游歷桐葉洲,曾經有幸見過太平山老天君。”

      于負山沉吟不語,考慮良久,說道:“若是能夠讓黃庭來這邊找我,我就信了你,之后作何打算,我得與黃庭聊過再說。”

      陳平安笑道:“負山道友老成持重,理當如此。”

      于負山剛要詢問對方姓名、師門,就見對方拿起一方取材虞氏開國年號古磚的硯臺,轉頭笑問道:“能不能打五折?”

      于負山笑著反問道:“你覺得呢?”

      五折?你怎么不搶啊?

      不曾想那個蓑衣客就開始掏錢了。

      一條彩船已經臨近目的地,葉蕓蕓可以清晰見到那座舊山岳出身的仙都山。

      她突然揉了揉眉頭,除了檀溶一事,其實還有個更難以啟齒的活計,在她動身之前,又走了趟那位東海婦的水府,結果這一走就走出了不小的麻煩,那位突然犯花癡的水神娘娘,開始撒潑耍賴了,非要讓葉蕓蕓帶上一套珍藏的木版彩色水印詩箋圖譜,人物出塵,水木澹靜,花色復雜,印制極美,可謂窮工極妍。說是見著了那位隱官大人,一定要讓對方幫自己,與風雪廟大劍仙魏晉討要一份簽名,此事不用急,哪怕耽擱個十年,一甲子,都是無所謂的,額外多出的彩箋,就當是她與隱官大人的謝禮了。

      老嫗以心聲問道:“葉山主,那位陳劍仙的宗門選址,是不是有點……馬虎了?”

      環顧四周,不管老嫗怎么看,都是個不不適宜拿來開山立派的貧瘠之地。

      真算不上什么鐘靈毓秀的形勝之地。

      山運一般,水運稀薄,天地靈氣更是只比所謂的“無法之地”稍好幾分。

      葉蕓蕓笑道:“當年我們蒲山,即便不能算是窮山惡水,也跟這邊是差不多的光景了,都是一點一點經營出來的。”

      見黃衣蕓不愿多說,老嫗也就不繼續刨根問底了。

      一些宗門的金丹開峰,估計都不輸此地氣象。

      除非……對方早已搬徙山岳,牽引江河,無中生有,并且當下已經施展了某種障眼法?

      仙都山這邊的待客之人,是裴錢跟那個叫曹晴朗的讀書人,其實之前在家鄉茶棚里邊都打過照面了。

      老嫗對這個曹晴朗,倒是印象不錯。

      只是未能瞧見陳劍仙與那個崔仙師。

      密雪峰山中,待客簡陋,只不過葉蕓蕓一行人對此也全然無所謂。

      薛懷在登山途中,試探性詢問裴錢,雙方能否找個機會問拳一場。

      裴錢笑著說得問過師父,只要師父點頭,就沒問題。

      老嫗安置好醋醋的住處后,就去找到葉蕓蕓,打了聲招呼,說自己想要去周邊地界游歷一番。

      葉蕓蕓當然沒意見。

      老嫗離開密雪峰后,便隱匿身形,施展本命水法,悄然遠游。

      來到一處海陸交界處,誰能想象這處雖然臨海卻常年干旱地界,正是大瀆龍宮藏身處。

      憑借一件秘寶,打開禁制后,游覽大瀆龍宮舊址,老嫗睹物傷人,處處瓊樓玉宇,了無生氣,尤其是公主殿下的那處府邸,昔年何等熱鬧,高朋滿座,觥籌交錯,座上賓中,水仙無數,山君如云,老嫗站在門口,難免黯然神傷,暗自飲泣。

      上古時代,四海龍君,職掌天下水運,海中蛟龍,手持龍宮秘制凈瓶,去往陸地行云布雨,天上一滴水,地上一尺雨。

      在那些歇龍石上,盤踞休憩。

      俱往矣。

      裘瀆沒有立即搜羅奇珍異寶,翻檢諸多寶物收入囊中,而是擦拭眼角淚水,去往大瀆龍君的大殿。

      老嫗在門檻外,幽幽嘆息一聲,老嫗猛然抬頭,見那一張龍椅腳下的臺階上,有個年輕女子,身穿一襲雪白長袍,就那么坐在臺階上。

      老嫗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或是某些海市蜃樓的幻象,只是下一刻,就確定了對方確是真人,老嫗頓時嗓音尖銳,怒斥道:“誰敢擅闖龍宮禁地?!”

      只是下一刻,老嫗便心生悲傷。

      那女子扯了扯嘴角,“這句話,不是該我問你嗎?”

      她居高臨下,神色倨傲,一雙雪白眼眸,充滿了不屑,依稀可見條條金光流轉,宛如無數尾金色蛟龍游曳兩口古井深淵中。

      一條元嬰境的老虬,嗓門倒是不小,中氣十足,讓她沒來由想起昔年小鎮水井邊的長舌婦們。

      老嫗皺眉道:“老身是這處大瀆龍宮舊人,姑娘是?”

      上古時代,天下龍宮,以四海龍宮為尊,此外還有十八座大瀆龍宮,而陸地江河、湖泊,其中不少都后綴以“長”字,例如錢塘長,西湖長等。

      等級森嚴,不可僭越,品秩高低分明,只說龍柱一事,便大有講究,分別雕繪五爪,四爪,三爪,此外龍柱顏色,又有明確禮制,按照遠近親疏,又分出金黃正色,絳紫、碧綠色,墨色等,像這座大殿的梁柱盤龍,就是四爪,碧色,這就意味著此地龍宮之主,雖然身居高位,但是出身不正,并非昔年四海龍君一脈的正統后裔。

      那年輕女子打了個哈欠,調侃道:“你自己都說是舊人了,那么再來這邊做什么,偷東西?”

      裘瀆老臉一紅,有些心虛。

      那個身份不明卻能進入大瀆龍宮的古怪女子,既不出手,好獨占所有的舊藏寶物,好像也沒有跟老嫗閑聊的興致。

      雖然她沒能擔任陸地水運共主,甚至只是四海水君之一,但是中土文廟那邊,承諾一事,天下龍宮遺跡、舊址,之前已經被發掘、被各路仙家勢力占為己有的,不許她翻舊賬,上門索要了。

      與此同時,所有尚未解禁、依舊處于塵封狀態的龍宮,無論規模大小,無論規格高低。

      都歸她所有。

      例如此地。

      其實之前她就來過一次,卻沒有挪動任何物件。

      只是被她當做了一處避暑納涼的歇龍石。

      護送浩然兵力去往蠻荒天下,水神走鏢一事,并不算太過輕松,她這次算是公務間隙,來這邊歇口氣。

      裘瀆見那年輕女子,突然嗅了嗅,再看了自己幾眼,最后她單手托腮,支頤而笑,神色柔和幾分,“在某些所謂的奇人異士手上,吃過大苦頭?說說看,當年你犯了什么忌諱。”

      老嫗默不作聲。

      不愿揭自己的短,何況她也不敢背后編排龍虎山天師的不是。

      女子嘖嘖而笑,“不過是一張龍虎山道士的符箓,就把一條五千年老虬的脊梁骨給壓斷啦?骨頭這么軟,難怪會跑回主人家中偷竊,是打算將龍宮珍寶送給哪位山上高人?說來聽聽,還是我來猜猜看?”

      她一挑眉頭,好像突然就就興趣盎然了,“是南邊玉圭宗的韋大劍仙?還是北邊金頂觀的杜真人?”

      老嫗見對方口氣比天大,便愈發犯怵,就想要找個由頭,先撤出龍宮舊址再做長遠打算。

      女子瞇眼道:“就這么喜歡裝聾作啞?”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輕輕一拍臺階,漣漪陣陣,大殿之內漾起一圈圈碧綠幽幽的精粹水運。

      老嫗卻像挨了一道天雷,直直砸在道心上,驀然七竅流血,伸手捂住雙耳,喉嚨微動,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

      那個出手狠辣的女子,笑瞇瞇道:“這不就遂愿了?”

      年輕女子收起手,抖了抖袖子,輕輕拍打膝蓋,譏笑道:“天下蛟龍后裔,辛苦熬過三千載寒暑,終于苦盡甘來,龍門爭渡,好做那魚龍變?!我倒是很想在龍門之巔,與你們挨個問過去,三千年來,到底是怎么個辛苦,如何的不容易。我看那大伏書院的程山長,還有風水洞那條老蛟,我看都很會享福,怎么就‘熬’了,熬了個什么?”

      見那老嫗匍匐在地,干嚎中帶著嗚咽。

      女子怒氣沖沖,“聒噪!”

      老嫗被迫現出真身,盤踞在大殿上,奄奄一息,七百丈大虬身軀,如承載五岳之重。

      女子站起身,走下臺階,抬起腳,踩在老虬巨大頭顱的額上,神色玩味,“還偷不偷東西啦?”

      老虬終于后知后覺,眼中綻放出異樣光彩,“是你?!”

      年輕女子冷笑道:“老眼昏花的東西,終于認出我的身份了?”

      老虬激動萬分,忍著劇痛,一雙大如燈籠的眼眸中,淚水瑩瑩,以上古蛟龍獨有的語,沙啞顫聲道:“老婢茍且偷生,有幸得見真龍,萬幸,雖死無悔……”

      稚圭卻毫不領情,加重腳上力道,“那就死去。”

      她腳下那頭老虬竟然當真沒有半點悔恨,既不祈求饒命,眼中也沒有半點不甘,偌大的老虬頭顱,反而擠出些笑意。

      稚圭瞇眼道:“一解開禁制,就急匆匆趕來偷東西是吧,說說看,是打算跟哪位山上仙師邀功,搖尾乞憐,好換取前程?”

      老虬如實答話,不敢隱瞞。

      稚圭問道:“崔東山?仙都山?離這兒有多遠?”

      大殿門檻那邊,有人幫忙答道:“不算遠。”

      稚圭抬起頭,望向門口那個家伙。

      她神色自若,實則心頭微震,怎么近在咫尺,自己都未能察覺到對方的氣息?

      對了,是家鄉那個喜歡胭脂水粉的娘娘腔!

      才讓這個家伙如此大道親水。

      呵,真是陰魂不散,如今可不又是半個鄰居啦。

      那人始終站在門外,說道:“差不多就可以了。”

      稚圭猶豫了一下,還是收起踩踏老虬額頭的那只腳,笑嘻嘻道:“我當是誰呢,這么大的官威。”

      老虬沒了那份好似浩蕩天威的大道壓制后,立即恢復人形,踉蹌起身,轉頭望向門外那邊,竟是那位陳劍仙?

      接下來一場對話,讓老嫗既心驚膽戰,又摸不著頭腦。

      “這么喜歡管閑事?”

      “那也得有閑事可管。”

      “以前你也不這樣啊。”

      “你倒是沒兩樣。”

      然后門內門外,昔年鄰居,兩兩沉默。

      但是老嫗卻在剎那之間,察覺到了一股濃重如水的殺機,竟是直接讓一條元嬰境老虬都覺得窒息。

      一位飛升境的人間真龍?

      還有一位飛升境劍修?

      雙方到底是什么關系,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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