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娉婷又生了一個閨女,舉國……已經沒法歡騰了。因為這已是北翼的第四位公主。
她悄悄出宮回了娘家,關在房里悶頭大睡。
文暄帝下朝后就微服出宮去了魏家。
魏大人,不,他如今不止是魏大人,已受封邦國公。聽聞皇上駕到,他連忙攜夫人及一眾家仆,惶然跪伏于門內甬道兩側,額頭緊貼冰涼的石板,大氣不敢出。
文暄帝步下小轎,目光掠過地上烏壓壓一片人影,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快走幾步,親自上前虛扶了邦國公一把,聲音溫和卻焦慮,“都起來。朕今日是來看娉婷的,岳父岳母不必行此大禮。”
邦國公躬著身,不敢直視天顏,“皇上日理萬機,宵衣旰食,朝中政務已是繁劇不堪。如今還要操心皇后娘娘,臣……臣闔家上下,實在惶恐無地,愧對天恩!”
文暄帝擺擺手,“娉婷為朕誕下四位公主,朕心中感激。”
他懷著滿心歡喜和愧疚,獨自來到魏娉婷床邊。看著她蒼白的面容,心疼極了。
他握著她冰涼的手,用額頭去貼了貼她的額頭,“娉娉婷婷,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說的是回家,不是回宮。
可魏娉婷睜開眼睛,滿眼的淚,就那么看著他。過了許久許久,才啞聲道,“皇上,您記得多年前承諾過臣妾……”
文暄帝臉色大變,豁然站起身,放開她的手,連聲音都氣急敗壞起來,“想都不要想,魏娉婷,朕這些年是不是太寵著你了?”
魏娉婷掙扎著爬起來,淚眼婆娑,“可臣妾盡力了,盡力了啊,皇上!臣妾非重男輕女之人,可……”
可北翼皇室人丁凋零,如將熄的燭火,愈顯稀薄。
太上皇手足十余人,然能獨當一面、匡扶社稷者,幾乎沒有。或庸碌無為,或耽于享樂,所出子孫更是才具平平,竟無一人可托付邊關重鎮或機要朝務。
及至文暄帝這一代,天家近支男丁,唯余他與歸政王二人。
文暄帝資質雖非驚才絕艷,卻勝在勤政克己。在內閣輔佐之下,勉力創造了一方盛世氣象。史官筆下,倒也當得起“明君”二字。
然他有一事,滿朝嘩然,天下側目。
他效法太上皇當年之舉,更遠承梁國皇室現制,六宮虛設,椒房獨鐘。那偌大禁苑,唯皇后魏娉婷一人。
魏娉婷為報文暄帝這份獨寵,拼了命地想要生個兒子好繼承江山大業。
然事與愿違,她一連生了四個女兒。
這如同一塊巨石壓在魏娉婷心上,就連圣寵都成了一種負擔。
魏娉婷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
自打四公主落地,朝堂上奏請選秀納妃、過繼宗親的折子,雪片似的往文暄帝案頭堆。
勛貴們私下串聯,清流們議論紛紛。
魏娉婷的眼淚像珠子似的往下掉,“如今誰不是在說,這北翼的大好江山,將要斷送在一個生不出皇子的皇后手里了!”
她不怕挨罵,卻舍不得文暄帝挨罵。
她在這件事上琢磨許久,終于到了攤牌的時候。她擦干眼淚,沉痛地說,“皇上,臣妾想了兩條路,一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