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君其實對洞房是有陰影的。
盡管她嫁過人,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對于男女之事極其厭惡。
這源于她早年的經歷。
甚至她在和離后,并沒打算要再嫁人。如果那人不是蕭允德,她不會考慮這事。
經過這么多風浪成了親,終于要面對這一刻,她仍舊緊張。
沐浴完,鐘嬤嬤和宮女服侍唐楚君回了寢殿。
紅燭高照,沐浴后的水汽尚未散盡。鐘嬤嬤為她穿上寢衣時,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襟。
蕭允德沐浴還沒回來。
唐楚君微微松了口氣,能拖一刻是一刻。
她坐在妝臺前,墨發濕漉漉地散在身后,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輕薄的寢衣上洇開幾處深色痕跡。
兩名宮女用厚實的拭發巾替她絞干頭發。
銅鏡里的女子美艷絕塵,嬌羞染在頰上。
蕭允德回來時,抬手遣退了殿內伺候的宮人。
“我頭發還沒干呢。”唐楚君仰頭看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男子穿著月白寢衣,衣襟微敞,發梢仍帶著水汽,燭光映得他眉目深邃。
見她仍坐在妝臺前,他緩步走近,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濕發,低聲帶笑,“無妨,我替你擦。”
蕭允德指尖剛觸到她的發梢,唐楚君卻突然身子一輕,整個人已被他打橫抱起。
她下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襟,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如同跌進柔軟的云絮里。
“去榻上擦。”他說話時胸腔傳來細微震動,月白寢衣上還帶著浴后的溫熱濕氣。
不過三五步的距離,唐楚君卻覺心跳快得發慌,垂落的濕發在兩人之間劃出幾道晶亮的水痕。
蕭允德將她放在榻上,當真替她弄起頭發來。
他不急,幾十年都等過來了,又何必急著這一刻?
都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其實于他而,只要與她待在一處,就是春宵。
拭發巾換了一塊又一塊,蕭允德的動作始終不急不緩。溫熱掌心隔著棉巾摩挲發絲時,能清晰感受到她繃緊的肩線,像拉滿的弓弦。
可隨著他在她耳邊說著話,她微微放松。說的都是一些瑣碎的,平常的家長里短,她偶爾搭腔。
他說了好笑的事,逗得她笑出聲來。
聽他喊她“小胖子”,她會佯作生氣,嗔他,“不許叫我小胖子!”
蕭允德便嘴角微微勾起,將下巴擱在唐楚君的肩頭,雙臂從身后環住她。
檀香混著龍涎香的體溫將她包裹,像浸了火油的綢緞貼上來,燙得她指尖發麻。
她倉皇轉頭,喊一聲“允德”,未盡的話語卻被他吞沒。
比她想象的更熱烈。
如夏日的霓裳花盛開,一簇一簇在她腦子里綻放。
忽然忘了害怕。
柔軟的手臂就那么情不自禁纏上來。
混混沌沌,如天地初開。
不知道是怎么倒下的,相擁著,親吻著。
如赤誠的少年,懵懂的少女,可他們歷盡千帆,于男女之事都懂得一些。
就像是要把所知全用到對方身上,生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好。
他吞掉了她的呼吸。
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卻快樂,無比快樂。
沒有想象的可怕,更沒有想象的陌生。
她等這一刻,仿佛是等了好幾輩子。
有情人,做快樂事,原來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