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都出去吧,剩下的朕都寫在詔書里了。"晉元帝闔上眼睛,沒力氣再睜開。
裴闕想說他何德何能,可太監已經來催他走,起身的時候看到晉元帝的面色蠟黃,便不敢多說了,若是他把皇上氣得一命嗚呼,那裴家就真的到頭了。
四個人一起出的仁政殿,大家心思各異,但都沒顯露出來。
云老爺子好不容易捧著十二皇子上位,結果被成國公拔了頭籌,皇后還被支出去看守陵墓,他胸口堵了一口氣,什么話也不想說,抬腳先走了。
裴闕并不急著走,他還有話想和成國公說兩句,便慢吞吞地跟在成國公和許侍郎身邊。
三個人里面,心里真難受的,就只有成國公。
許侍郎不像成國公死心眼,余光瞥到裴闕還在,輕聲寬慰成國公,"國公爺快些打起精神來吧,這往后樣樣都要靠你來搭理呢,裴闕,你說是吧"
裴闕樂得往外推責任,連連點頭說是。
成國公做事死板,但看人不差,"皇上托付的是四個人,你們倆別想躲,云家老頭有什么心思,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遇到事了,你們倆都得上,沒得我在前頭擋著刀劍,你們做縮頭王八!"
許侍郎訕訕笑道,"你說什么呢,我們自然是愿意配合的。"拱了拱裴闕的胳膊,使眼色道,"裴闕,你說是不是"
裴闕實煩這兩個老人精,特別是這個許侍郎,說什么都要帶上他,"我年輕,還有許多不懂,屆時還是前輩們多提點才行。"
許侍郎轉頭看向裴闕,一雙狐貍眼瞇了起來,"當官論職這事,資歷不是全部,還要看能力。咱們四個里就你最年輕,說明你能干有才,不必自謙。"
裴闕笑了笑,不接這話,而是抬頭看了看天,"好像要下雨了。"
過去一整年都沒怎么下雨,大部分莊稼地里的收成幾乎零,就是好點的地方,也只有往年的一半收成。
眼下地里的糧食都收了,但如果能下一場大雨,京都往北的地方可以種小麥,往南能種油菜,不至于一年到頭啥收獲都沒。
但這都秋天了,就算下雨,也不見得會很大。裴闕心想。
成國公和許侍郎也停下抬頭看,成國公感受到雨滴飛進長廊里,落在他的面頰上,緊皺的眉頭慢慢松開,仿佛看到了希望。
雨點傾斜落下,噼里啪啦地變大,裴闕三人往后退到墻上,眼看著雨下得越來越大,引路太監提議先進偏殿等一等,這場雨不會下太久。
裴闕進了偏殿后,站在門檻邊上看雨,空氣被雨水洗滌得清新濕潤,讓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院子里的磚地沾了水,仿佛擦了油一般,泛著晶亮的光澤,經過的小太監踩在上面,濺起朵朵水花。
屋子里,成國公聽雨聲大了起來,覺得不能多耽擱,干脆冒雨先出去,畢竟皇上剛托孤,他們都要回去安排。
但不等成國公說要回去,仁政殿的的方向突然傳來鐘聲。
一聲比一聲沉悶,夾雜在雨聲中,格外凄涼苦悶。
這個時候能聽到鐘聲,那只能是天子駕崩的喪鐘。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