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嘯天淺笑道:“風燭殘年,行將就木,活一天算一天嘍。”
老管家并沒有說什么慰藉之辭,淺淺發白的唇子抿了抿,拿起床頭柜上的礦泉水瓶,給楚嘯天喂了一口,繼而自己也喝了一口。
“少喝點,我孫子給我買的,要喝,讓你孫子也給你買。”楚嘯天打趣一句,頓了頓,意味深長道:“你呀,就是倔,跟自己兒子有什么說不開的?都這個歲數了,把他從老家叫回來,好好說說,見一面少一面了。”
老管家沒有語,報復似的又灌了一口酒:“這酒不錯,你那孫子,總算干了件不孫子的事兒。”
兩位古稀兄弟說笑幾句,老管家將酒放回到了床底下,話鋒一轉,說道:“最近,江城出了個東方會,勢頭很猛。”
“東方會?”楚嘯天稀疏的眉頭威蹙:“什么來頭?”
老管家說道:“是一個叫李彬的人,我讓人查了查他,殺過人坐過牢,出獄后死性不改,帶著一群地痞流氓偷雞摸狗,但這段時間,他們干了不少大事兒,搶賭場,搶d販,爭地盤,跟各大夜場收保護費,無所不做,還放出狠話,說整個江南區,晚上十二點以后都是他們說了算。”
“這是有人在暗中操縱他。”楚嘯天淺笑道:“督導組還在江城,那位二品欽差年前可是帶著棺材來的,賭上性命宣誓,要一打老虎二掃黑,還江城一片太平天下,呵呵……這個節骨眼兒,誰會這么大膽?”
老管家說道:“有傳聞說,是一個叫‘大先生’的人,但沒有人見過他,我也實在想不出到底是誰。”
楚嘯天若有所思,突兀道:“宇軒最近都在干什么?”
“一塵不變的風流,不過,跟他老婆在一起的時間,比以前要多了,對清雅也比以前要上心,但背地里,還是在查他母親的事。”
“嗯……”楚嘯天沉默片刻,道:“你繼續在暗中調查天極會,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那孩子,我確實有愧于他……上次來找我,我看出他想跟我說天極會的事,但又不知顧忌什么,沒有開口。”
老管家眸子忽地黯淡,沉聲道:“那幫雜種,如今都是新鮮血液,比三十年前可要謹慎許多了,要不是之前意外被我發現,恐怕我們現在還都不知道他們死灰復燃的消息!”
“也不一定是死灰復燃,”楚嘯天道:“說不好,是另有其人,在冒用天極會的招牌。”
老管家:“我去過紅樓,想從衙門里入手查一查,但還沒去幾次,如風先生就差人來警告我了,說紅樓不會插手我們楚門跟天極會的恩怨,也不希望我們在紅樓有所動作。”
“那老東西現在也是驚弓之鳥,肯定不會讓我們亂來。”楚嘯天笑道:“你還有所不知,那位二品欽差,跟他可是有一筆血債要討,呵呵,這‘政場’啊,不比戰場的腥風血雨差多少。”
老管家:“只能想別的辦法查了。”
楚嘯天看向他,莫名嘆道:“老嘍,我們都老嘍。你是跟兒子鬧掰,孤獨也算活該了。我這家大業大,兒孫滿堂,可實際上比你還要孤獨,大抵,也是活該吧。”
老管家抬眼看向墻上的全家福,嘀咕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楚嘯天笑了笑,說道:“我若是千古,你不想回老家的話,就安心留在這里,大房二房指望不上,但治卿一定會給你養老送終。”
老管家淺吸口氣:“你要是走了,我還留在這里干什么?”
死亡是人類避免不了的結局,行將就木的老人對這種結局自然要比年輕人坦蕩。
老兄弟倆聊了大半個小時,王管家才起身告辭。
出得門來,林浩依舊在觀雨,面無表情,看都沒看他一眼。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