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的卓元子,捧著茶盞,沒有相勸,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如今的光景,蜀人偷營的概率不大。明日一早,將軍可布置工事,開始修關筑寨了。只需要筑起三座犄角城寨,便無懼蜀人。再者,此處地勢平坦,將軍尚有一萬涼騎,騎殺之威亦不容小覷
“主公那邊,也該到了躍馬灘,和布衣賊對陣——”
卓元子的聲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他放下茶盞,急急軍帳外走。
“何人奏喪樂!”
“卓軍師,蜀人在出喪!”
“出喪?”
“蜀州的那個跛子軍師,將張家二位將軍的頭顱,挑在了竹竿上,出喪而來!”
卓元子臉色震驚。他何嘗不知,這是一出陽謀,激怒張淵的陽謀。
“跛子欺我太甚!”張淵抱刀而起,臉色怒吼。
“張將,莫要受激啊!”卓元子苦口婆心,像足了一個循循誘導的老夫子。
張淵咬牙切齒,急步走出軍帳。果不其然,待他抬起目光,便看見了一支喪樂隊,往前走來。
兩粒挑在竹竿上的人頭,依稀辨認得出臉龐輪廓。
三千騎的涼軍巡卒,亦是收了陣列,緊張地攔在營地之前。
“我家軍師有說,請張將軍過來領尸一道聲音,從喪樂隊里,高高響了起來。
“小心有詐卓元子皺起眉頭。
張淵何嘗不知,抬頭看向竹竿上的頭顱,胸膛又是一陣悲慟。
“張將軍若不取,我等便收回去。可知蜀中野狗成災,若是張將軍的兩位胞弟,被野狗嚼入狗腹,便請勿怪
張淵身子搖晃,想踏步出去,被卓元子死死攔住。
“張將,莫要受激!此乃激將之計!莫非說,張將連這等拙劣小計,都看不透了?”
“我自然知,但那里,可是我的兩個胞弟啊!”張淵抱著刀,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還請張將冷靜下來,這出喪的蜀人,不過二三百,定然有詐。若我等出營,便是中了埋伏!”
“若非離得太遠,我恨不得調動步弓,射爛這些蜀人!”張淵咬著牙。
“按理說,那位跛子軍師,也算得有大智,但我想不明白,他為何會用這等拙劣的激將法卓元子語氣沉沉。
卓元子抬起頭,看著營地之外,尚在出喪的蜀人。沉思一番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變得蒼白。
“張將,速速派出士卒,繼續往營地周圍巡哨!”
那原本在巡夜的游騎,被大道上的奔喪隊伍,一下子吸引,只以為要發生戰事,一騎騎趕回,緊緊擋在營地之前。
“卓軍師,這是何意?”
“哎呀,此處乃平峰高地,若是被蜀人堵住下坡的路,我等大禍臨頭!”
“軍師,蜀人大軍尚在峪關
“張將,暗度之計啊!跛子軍師,志不在激怒張將,而在于大軍暗度!”
……
陳忠帶著萬人長伍,在沉沉的夜色中行軍。頓了頓,他抬起頭,看著前方不遠的一座平峰。
“小軍師神機妙算,前軍遭了水攻,后軍的張淵恐水如虎,便會在高地扎營
“繞過去,堵住下峰的路,配合軍師大計!”
“列位袍澤,莫要忘,我蜀人守土之志,有死無生!”
萬人的長伍,在黑夜中繞過平峰,操戟披甲,一張張的臉龐上,皆是視死如歸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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