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大浪打過,才兩個眨眼的功夫,那尊顯身的河母,已經消失不見。
便是這副姿態,卻讓看見的人,越發地尊崇起來。
“東家,若不然,把那些熏過的冤頭魚,都、都投江里吧黑夫說話的聲音,連連打顫。
連刀子都不怕的好漢,現在卻因為這等事情,臉色都嚇白了,更何況那些普通百姓。
“黑夫,以前發大水的時候,河母都顯身嗎?”
“顯、顯的,若不然,大家便不會這般害怕了。東家,我等莫要招惹河母,把冤頭魚投去江里吧
“不投,本東家還沒吃夠徐牧冷冷搖頭。
這幾月的時間,徐牧已經了解得很清楚,穿越來的這個世界,哪里有什么鬼怪亂神的東西。
二日后,暴雨終于小了許多,原本洶涌的水位,也難得退了兩條碑線。
河水渾濁,連老井里打來的井水也渾濁,莫得辦法,徐牧只能讓人,過濾了幾次之后,才燒熱來喝,避免身子染病。
臃腫的家畜尸體,許多被卡在江面上,并沒有順勢流去下游,腐爛的氣味,慢慢地蔓延在整個湯江城。
徐牧走出莊子,低頭往下看,浸泡的雨水,已經把莊子邊上的土墻,浸爛了許多土磚,讓延伸百步有余的土墻,都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官坊有命,所有戶人,均出一份治水銀子。大戶十兩,中戶一兩,小戶二錢
三四騎官差,披著蓑衣騎著馬,開始在東坊奔走相告。
“黑夫,治水銀子每年都交?”
“都交的
“交了,然后呢?”
“然后……便不會抓你入大牢
徐牧冷笑起來,這叫什么狗屁邏輯,無非是趁火打劫,把民脂民膏再刮一遍。
一位騎馬官差,很快踏到了莊子之前。剛勒停韁繩,官差便急急下了馬,拱手抱拳。
“小東家有禮,湯江水禍,官坊也是迫不得已,收攏銀子救災
湯江城里。
邊關小東家的威名,已經傳得七七八八了,連著他們這些官差,沒事的時候,都不愿意來東坊招惹。
一百一十九口的西坊棍夫,尚且都堵不住……
“先前那邊酒樓的李家,慷慨解囊,出了二百兩,布莊的陳家,也出了一百兩。小東家——”
徐牧冷著臉,將腰上的銀袋解下。
迎面站著的官差,臉色變得激動起來,湯江城里都知道,這位邊關來的小東家,身家至少有三千兩的銀子。
這要是大方些,給個一二百兩的,也算是不錯的數目。
但徐牧下一個動作,立即讓官差錯愕起來。
偌大的錢袋,小東家只掏了一把碎銀,連著細數好幾番。
“小東家,此乃救災之事——”
“中戶一兩?”
“確是……”
“我數了好幾輪,這確是一兩
將碎銀冷冷丟到官差手里,徐牧頭也不回,再度走入莊子里。
他是有銀子,但不是有病。
這所謂的治水銀,說到底了,最后也會落入官坊手里,中飽私囊。若真要救人,他還不如直接相贈災民呢。
官差臉色恨恨,將手里的碎銀,胡亂地丟入口袋,至少濺飛了四五枚。隨后才惱怒地翻身上馬,踏過沒了馬蹄的雨水,冷冷地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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