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的眼睛何其敏銳,他從趙慶紅的話語里聽出一種不甘心的味道來。很顯然,趙慶紅如果不是在偽裝自己的話,她的抱負絕對不僅僅是上市公司經歷這樣簡單。可是一個年收入超過百萬元的高級白領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追求,趙慶紅卻并不滿足,那么,她需要的是什么呢?
陸炎很八卦地問道:“你一年能掙多少錢啊?”
“你問這個問題干嘛啊?俗不俗啊?”趙慶紅沒有想到陸炎會放棄趙靖智的話題,拉回到自己的身上來,按照道理來說,趙慶紅的年收入是一個很私人的話題。
不過,這里是中國,年收入和配偶的情況一向是被人津津樂道的,雖然私人話題在歐美那邊是一種禁忌,在中國,這樣的禁忌卻是百無禁忌的。
趙慶紅來到中國的時間也不短了,以前每當有人問起她的這個問題,她就著惱,不過時間長了現在也有點適應了,因此陸炎問起她的時候也僅僅是那樣婉轉地回絕了,要是放在以前,說不定趙慶紅這會兒就要請陸炎下車呢。
陸炎說道:“絕對無意冒犯,你我就是俗人而已,我絕對不會清高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
“我算是服了你了,說啥話都需要有理由才能說出來嗎?你就是對我再冒犯一點,我也不能跟你惱啊。”她很有談話技巧,把話題扯到跟陸炎兩個人的關系上面,又開始開起了玩笑,但是始終沒有說出自己的年收入問題。
陸炎聽著她嘻嘻哈哈的打岔,心里也喜歡這個話題。楊若梅不是讓他跟趙慶紅交上朋友嘛,想到這里,他用眼角偷偷看了看身邊正在開車的趙慶紅,年紀不算太大,渾身上下散發著熱情洋溢的成熟女性的魅力。女人在這個年紀上應該是最燦爛的年齡,再大一些,是繁花落盡的蒼涼,年輕十歲,是不諳世事的稚嫩,三十歲的女人,有一種閱盡人間之后的睿智和瀟灑。
盡管不知道趙慶紅的神秘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是陸炎的心里卻對她有了一種好感和惋惜之情,不知不覺想到了一首詩歌:這樣的女人應該乘坐在蘭舟中一葉扁舟,乘風破浪的船兒掬起一捧清清涼涼的水珠伴著她的歡笑和美麗只有夕陽的那種輝煌才能與她媲美。
由于想到這些,陸炎的眼睛里帶著溫馨的表情。趙慶紅明顯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卻猜不透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在這時候,趙慶紅減慢了車速,輕聲說道:“我們到了。”
陸炎抬頭一看,原來是華食府到了。順著臺階上去,座位是早早預定下來的,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一張足足能容納下十個人的桌子,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陸炎皺了皺眉頭,說道:“換一張小桌子吧,這張太大了一點,說話都費力氣。”
趙慶紅卻說道:“我卻喜歡大桌子呢,這樣子吃飯,個人的空間會無形中增大了好多倍。”
“我看過一本心理學的書,上面說你這樣情況的人都是內心很有危機感的人。”陸炎瞇起眼睛看著趙慶紅說道,這倒不是他在危聳聽,確實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分析,一個人吃飯睡覺都喜歡在很大的空間里進行,就說明這個人內心里充滿了危機感。
“危機感?”趙慶紅驚訝地重復了一遍,心里面卻猛然一震,好像陸炎洞悉了自己的心事一般。嘴里狡辯著說道:“沒有,我絕對沒有危機感,就是喜歡更加自由而已。”
“你要知道的,在這個世界上,絕對的自由是不可能存在的。一個人或者被法律、道德約束,或被身份地位和感情左右,完全的自由是一種奢望。”陸炎繼續看著趙慶紅說道,從趙慶紅剛才的舉動中,陸炎已經知道自己那番危機感的論說到了她的心里面。
陸炎的話深深觸動了趙慶紅心里的敏感神經,陸炎是第一個在她面前說這些話的人,在這一剎那,她一貫偽裝起來的女強人的面具被陸炎無情地撕開了,表面上,陸炎說得是普普通通的一個道理,事實上卻說的是趙慶紅。
身為情報局的一員,陸炎知道做特工的辛苦。那種時時刻刻需要掩蓋自己的身份的秘密,每時每刻每一秒鐘縈繞在腦海里,不能跟人訴說,不能跟人交流心中的痛苦,更不能擺脫掉這個身份。以己度人,想來趙慶紅的心里也是有同樣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她的心里埋藏的是怎么樣的秘密而已。
趙慶紅的眼睛瞬間失神了,呆了只有短短的三秒鐘的時間,她馬上醒悟過來,趕忙說道:“想不到陸主任還是一個哲學家,明白這么多的大道理,真是稀奇啊。”
說完這些,趙慶紅忙不迭地端起水杯來大口地喝了一口水,掩飾著自己的局促和不安。
“一個官員,首先要精通社會哲學,才能明白人民需要什么。信仰的偉大之處就在于,我們的意志被培養的象鋼鐵一般堅強。”陸炎又開始繞開了圈子,對于趙慶紅的試探是一波一波的。而且還非常講究,當她的情緒出現了波動之后,當她的心弦被奏響之后,陸炎馬上就跑開。
這樣做的結果是,趙慶紅心里此時正在不斷增加對陸炎的好奇和依賴,聽著陸炎的話語,趙慶紅有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好像是陸炎會給她帶來某種意想不到的變化一樣。這就是語哲學的厲害之處,它能夠讓原本陌生的兩個人走到一起去,也能讓人不設防地打開自己的心門。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