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墳中,小侯爺一躍入高臺,喊聲如九天驚雷,久久不絕地在這人間中響徹。
最后一關的歸塵擂臺開啟后,這整座刑山就好似突然變成了一幅蘊藏大道之意的“畫卷”,人人都可以觀想,感悟。不光九黎的神通者,可在凝神時看到擂臺之上發生的一切,就連人間百姓也能窺見這里的一切。
擂高九丈九,長寬九十九丈九,都乃極數,也是方形高臺。它瞧著極為高聳,寬闊,就好似被一座被削平了高峰的青山。
小侯爺登臺,腰板筆直地站在歸塵擂的最中央,雙眸桀驁,發絲飛揚,意氣風發到了極點。
帝墳中近六年的游歷,并沒有褪去他一身的鋒芒,更沒有讓他表現出任何狼狽之態。
仙瀾五城,九黎人間,億萬雙眼眸,在這一刻全都注視著他,且也都流出了炙熱,激動,崇拜之色。
他是九黎年輕一輩中最璀璨的星辰,是龍鳳譜上的第一人,也是今日走到帝墳之巔的大帝后人。他沒有讓家鄉父老失望,滿身傲骨也承托起了那無數份的期許。
在這一刻,他無疑就是整座九黎的驕傲。
不論是誰,此刻能站在這高臺死擂之上,其實就足已稱得上是勝者了。
“獅虎……他……他看著好強啊!”
小不點呆呆地瞧著高臺之上的小侯爺,見其眼眸銳利如鷹,肉身煞氣沖天,登時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滾一邊去。”任也回。
“好勒。”
小不點一溜煙的跑到了來時路的路口,且十分謹慎的找了一處安全之地觀戰。
臺下,任也面頰迎著涼爽的山風,平靜如水的內心,在這一刻竟也莫名激動,激昂了起來,他一直有意壓制著的四品修道者的氣息,也如怒潮一般,不可控的洶涌而出。
“轟!”
綿密浩蕩的紫運,自肉身中爆裂而出,扶搖入蒼穹,引得天地間霞光激蕩,意象萬千。
入墳時,天驕共有九十九位;而今望前路,卻只剩下了三人爭鋒。
這一路沿途走過的景色,在這一刻于腦海中清晰匯聚,那些同行者的滿腔熱血與白骨,鑄就了今日眼前的這座高臺,山風呼嘯,諸多不甘與遺憾的怒吼,也將在今日見證,誰才會是那個唯一。
走了快六年了,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登臺,拔劍!
“轟!”
任也在流淌著淺淡金光的紫運中,一步登擂,雙眼璀璨地站在小侯爺身前,輕道:“守歲人——當代人皇應戰!”
仙瀾五城之中,無數雙眼睛,在這一刻望向任也。
“看,古皇傳人登臺了!咦?我怎么感覺他的氣息質變了?這是……在帝墳中升品了嗎?看來,他的福緣不淺啊。”
“當代人皇?他怎么穿的跟個臭要飯的似的?今日帝墳之巔一戰,他也不知道事先準備出一套得體的衣服?”
“你懂個屁,這叫重劍無鋒,心境內斂至極。好好看吧,他在帝墳中升品了,與小侯爺品階相同,勢均力敵,這一戰,必是要載入史冊,影響無數后來人的。”
“不知為何,我今日看這人皇之子,竟莫名順眼了很多。他一個外鄉人,能在我九黎之地,走到這一步,著實令人敬佩啊。”
“人族的年輕一輩中有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
或許是人都有慕強的心里,也或許是小懷王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自九黎大路一路狼狽地殺到此地,不但沒死,反而還站在了最高峰之上,這引起了看客心中的那份敬佩,所以他的“口碑”,也在悄無聲息中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轟!”
陡然間,斷頭人降臨在了歸塵之擂的上空,懸浮而立,昭告天下。
昭告:此擂臺上的最后勝者,將入歸塵道場,得天地之造化,與完整的大帝傳承。
帝與命相連,帝者的使命便是要護送命者入歸塵道場。此擂,若是帝者勝,命者則得完整的大帝傳承,而帝者將得大帝獨留于此的特殊傳承。
天字血引者;承字血引者,不論是誰最終獲勝,都將成為天命唯一之人,獨得完整的大帝傳承。
歸塵擂:三人均可自選一位對手,率先登擂比試,最終勝者,將有三個時辰的時間休息,并得到一枚大帝賜予的回神丹,此丹令使用者在極短的時間內重回巔峰,與另外一人進行公平比試。
規則限定:擂臺之上,生死皆可,主動放棄便視為認輸,從而喪失入歸塵道場的資格。
血引兌換:血引者只要持有超過九十九枚血引,便不論勝敗,都可得大帝賜福一次,從而獲得一種特殊的大帝傳承獎勵。
恢宏之聲,在人間飄蕩。
斷頭人散發著不可抗衡的天道之力,冷聲詢問道:“你二人,可聽懂了規則?”
二人同時點頭。
“既然如此,那這歸塵擂便在此刻——正式開啟!”
喊聲回蕩,斷頭人的身影轟然消散。
臺上,任也立于山風之中,緩緩抬起右臂,準備呼喚人皇劍,全力一戰。
他從未看輕過任何對手,更何況那人還是一路摧枯拉朽的小侯爺,所以他并不準備留手,只想以全力爭勝!
“等一下!”
就在這時,小侯爺卻突然擺手,且有些難為情地伸出了脖子,也問出了令自己內心困惑許久的問題:“我有一事想要得到證實,你能說嗎?”
任也微微一愣,奸詐道:“你可以隨便問,但我酌情回答。”
“你在帝極鏡中……凝意了?在三品凝意?”小侯爺目光炙熱,表情凝滯,似乎很緊張地在等待著任也的回答。
你就要問我這兒啊?我還以為你要我問行不行呢……
任也心中略有些驚訝,但卻坦誠相告:“是。”
“那你在不詳之鏡中,一件平東西二山,戰的可是兩位神外化身?”小侯爺又問。
任也目光平靜地瞧著他,再次點頭:“是。”
一出,整座高臺寂靜。
二人以傳音的方式交流,人間之人自然也無法聽到,在外人的視角中,這倆人只相對而立,一動不動。
人間客棧內,寅虎有些費解道:“他們傻不愣登的站在那兒干什么?為何還不動手?”
“你懂個屁,我覺得二人是在養意,動則既是雷霆。”許棒子說出了自己略顯愚蠢的猜測。
臺上,小侯爺聽到任也的回答,雙眼中竟浮現出了一絲釋然之色,并點頭道:“我猜得沒錯,你果然是凝意了……!”
“說實話,我從未將任何人,當成是自己的對手,或是什么必須要決出生死的宿命之人。入帝墳,我一向只看前路。”
他發絲飛揚,神色平靜的坦誠道:“但你是唯一一個,能真正影響到我心境的人。”
“你也一樣。”
任也沉吟半晌,也同樣坦誠地回道。
小侯爺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稍作沉思后,便果斷道:“我想看看你的意,最強之意,最強一劍。”
“??!”
任也皺了皺眉頭,并沒有馬上回應。
“這擂臺的規則之外,我們再設一條規則如何?”小侯爺目光炙熱地盯著任也:“你以在帝極鏡中悟到的最強之意,只出一劍,若是能將我逼的掉擂而出,那便算我輸。”
“若輸了,我將自愿放棄,不入歸塵道場,如何?”
他話語極為果斷,且表情充滿了期望地瞧著任也。
小懷王聽到這話,心里非常驚訝與費解,輕道:“斷頭人并未說,掉擂就算輸,只說要么決出生死,要么逼迫對手放棄。所以,這對你而,并不公平,條件著實有些苛刻了。”
“更何況,這修者斗法比拼的是自身的底蘊與心境,光以最強之意定勝負,也失之偏頗啊。”
今日的小懷王,既要贏,也要自我證道,所以他并沒有坦然接受小侯爺有利于自己的提議。
“正因我想贏,所以……我才要見你最強之意!”
小侯爺雙眸既銳利又清澈,堅持道:“惶惶人世間,無人可以壓我!即便是古皇傳人之意,也不行!!”
這是一位心有傲骨,心境也堅若磐石的蓋世天驕,他狂妄無度,蔑視同輩,但其骨子里卻有一種不染塵世污垢的純凈之感。
他一路走過帝墳,心中從沒有過算計,只在不停突破自身桎梏中見日月,見天地。
這樣的人,行至此地,就只想看看任也自帝極境中明悟之意,化作最強一劍時,究竟是何等的驚艷于世!
于大帝隕落的歸塵道場外,折那耀世一劍,這才配得上稱那唯一。
任也對于小侯爺心中是沒有任何反感的,更覺得這樣純粹的人,即便在修者世界中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他一時間心中升起惺惺相惜之情,但卻苦于個人實力,可能沒辦法滿足對方的要求。
所以,他沉吟半晌,略有些尷尬的回道:“咳咳……不是我不想遵循這規則之外的規則,只是那股意境,對我個人而,也是玄妙無常的,我并不能時時刻刻的感知到他……我需要入定明悟,揣摩養意。”
“我可以等你!!!”
小侯爺負手而立:“你盡管養意,意成則戰,期間無人可以打擾!”
“真的……能等?”
任也眼神一亮。
“我一向一九鼎,說了等,多久都等。”
小侯爺目光堅定。
“好!”
小懷王也不廢話,只突然散去一身紫運,氣息內斂,嗖的一下盤坐在了原地。
對面,小侯爺同樣也沒有呼喚出至寶,也看著耐性十足的彎腰坐下,與山峰中閉上眼眸,也似在感悟著什么。
臺下,楚燼有些懵逼:“??這倆人怎么坐下了!”
一晃三日過去,歸塵擂上依舊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