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小不點落座的那一瞬間,石碑嗡鳴,涌出如潮汐一般的赤光,有節奏,也很舒緩的流入到了他的肉身之中。
此間天地,隱隱散發出了一股大道轟鳴之音。
任也站在殿中,瞧著眼前的景象,終于明白了過來:“我的任務就是將他送過來,然后……福運機緣什么的就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只能坐這兒看戲唄……!”
“天道啊,大帝啊,我必須誠實的告訴你們,我真是一個記仇的人啊!”
他咬著牙,惡狠狠的說了一句后,便果斷轉身走出了大殿。
此刻,距離入夜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小壞王站在風雪中,仔細思考了一會后,便準備兌現自己很記仇的諾了。
“刷!”
他抬起右手一翻,喚出凰火爐,并向倒垃圾一樣,將那星核碎裂,精神嫉妒萎靡的三鬼傾倒了出來。
“咕咚……!”
三鬼的肉身重重的摔在地上,他臉色極為蒼白,且七孔流血,在配合上他那堪稱恐怖的長相,此刻瞧著真就像是那個墳包中蹦出來的惡鬼一般。
“小崽子……!”
三鬼腹內星核碎裂,重歸混沌,苦修數十年的神能之法,以及浩瀚星源盡數消散天地,這讓他的肉身沒了靈氣的滋養,便驟然如凡人一般枯萎。
所以,他仿佛一瞬間就老了數十歲,頭上稀疏的發絲已經落光,皮膚干癟無光,泛起一道道能夾死蒼蠅的皺紋。
“呵,你廢了我……又有什么用?你能出去嗎?”
“我……我五鬼一同飽受人間折磨,嘗盡冷暖,早已是生則同生,死則同死之人。你自今日開始,便會得到四個至死方休的敵人。”他費力的抬起胳膊,擦著嘴角上的血漬,目光陰狠且沒有任何悔意的瞧著任也。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老子現在都沒工夫想,你急什么?”
任也擺了擺手,神態舒爽的蹲在了夏鬼枯萎的肉身面前,笑瞇瞇道:“你給我出了個堵橋的題,那我也給你出一題……咱們來而不往非禮也,怎么樣?”
夏鬼惡狠狠的瞧著他,一不發。
“起初呢,我是想留你幾天活頭的,畢竟你可以牽制住另外四個王八蛋,還有點作用……!”任也體態松弛的撓了撓頭,無奈道:“但剛才來這里的時候,我卻突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事兒。”
“那就是……我踏馬抓了你的人,卻沒有拿來你的青銅棺。這入夜后的赤潮,你根本躲避不了啊。”
任也的語氣有些遺憾:“真的可惜了,我想讓和你活,都活不了……!”
夏鬼聽到這話,瞳孔驟然收縮,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沒了棺材,才有了這道題。”任也面色和善的瞧著他,伸手指著來時路,笑道:“這道題就是……我決定放你走!”
夏鬼一聽到這話,cpu瞬間燃燒。
“現在距離日暮,大概只有不到兩刻鐘了。從這里到西極山的大道橋入口,約有四百多里的路程。若你抓緊往回走,在入夜之前趕到大道橋,找到自己的棺材,那就能躲過一劫。”
任也齜牙道:“你們想弄死我,我卻給你一條生路。怎么樣,這人皇的胸襟,是不是還可以?”
夏鬼不可置信的瞧著他,瞇眼道:“小崽子,你能放了我?呵呵,甭跟我玩這些把戲,老子不怕死……!”
“我真放了你!”
任也站起身,突然臉色冷峻下來,一字一頓道:“不過,天道不睜眼,我就代替天道給你增加點差事難度吧……!”
“刷!”
話音落,萬道霞光涌動,人皇劍已握在手中。
“你……你要干什么?!”夏鬼確實不怕死,但人卻會懼怕未知的事情。
他完全猜不透任也的思路。
“不干什么?!僅僅就是增加點難度而已……!”任也咧嘴一笑,右手握著人皇劍,輕輕向下一放。
那人皇劍并無神異之光涌動,卻重如山岳一般落下。
劍身即將墜落的那一刻,恐怖的慣力盡數壓在了夏鬼的右腿膝蓋之上。
“嘭,嘎嘣……!”
一聲脆響,夏鬼的膝蓋在慣力氣勁下,頃刻間便被壓的粉碎,無數的骨頭渣滓刺破皮膚而出,整條右腿當場變形。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響徹。
“你這腿太臟了,而我這劍是神器,咱們誰也別挨誰昂!”
任也依舊笑著,抬起人皇劍,在此往下一壓。
“嘭,咔嚓!”
另外一條左腿,也瞬間暴起一團血霧,膝蓋骨盡數崩裂。
夏鬼疼的意識模糊,如一攤爛肉般在地面上瘋狂掙扎:“老子這輩子夠了……死了也夠了……但你又能有什么?!外面十五宗在等你,這里的天驕無一不想殺你……你的下場會比我慘千倍萬倍!”
“噗!"
“噗!”
任也根本不理他,只在抬兩次劍,將夏鬼的左右兩肘全部用氣勁壓碎后,才面帶微笑的瞧著他。
夏鬼四肢被廢,腹內星核被廢,宛若人彘一般趴在地上蠕動,甚至已經沒有了喊話的力氣。
任也拿劍指著大道橋,一字一頓道:“你身為五品時,這個距離不過是神念涌間起便到;但你現在重歸凡塵,那這四百里的距離……可能就是你窮其一生也無法走到的。”
“修道者與凡人相比,已是極為幸運的。可你們五個王八蛋,卻還要憑借這個幸運,在湘邊去斷凡人的那“四百里路”……這已不是可恨,而是可憐,可悲。因為你們就像是一群乍起的暴發戶,憑借著幸運偶然的站在了潮頭之上,且用過去的種種傷痕來粉飾自己,為借找到當畜生的借口。”
“你覺得我拿你們當過對手嗎?畜生的兩句臨死詛咒,對我又有用嗎?”
任也收劍,轉身道:“爬吧,爬到大道橋,你就能活!”
說完,他入廟關門。
無盡的霜雪中,三鬼身軀蠕動的趴在地上,見夕陽即將垂落,心中卻蕩起了無邊的恐懼。
他說自己不怕死,可既然不怕死,那怎么不去跳帝墳的花海呢?那怎么非要守橋堵古皇傳人,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和他決生死呢?
狗屁不怕死,五鬼無所畏懼,也不被任何道德枷鎖約束,所以這個世界對他們而是快樂的,既是快樂,又怎會不留戀呢?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徹底打破了他引以為傲的尊嚴,以及引以為傲的無所畏懼。
他這一刻,才是徹底的敗了,連做一個十惡不赦之徒的勇氣與魄力,也蕩然無存了。
他開始爬了,在血地中像條蛆一樣,緩慢而又掙扎的迎向大道橋。
他不敢看周圍,也不敢在心里估算時間,因為他怕內心升起絕望,升起崩潰的放棄。
不知不覺,入夜的月光鋪滿了整座西極山,緋紅涌便人間。
一股恐怖的威壓,在無形間彌漫開來。
三鬼四肢盡廢的趴在雪地之中,臉頰推著前方供起的積雪,肉身如搗罐中的蒜瓣一般,在威壓下寸寸崩裂,寸寸血肉模糊……
鮮血染紅了白茫茫的雪谷,肉身化作齏粉后融入地面,他最終只在西極山內,留下了一個人形印記。
不多時。
大道橋后,四鬼同時怔住。
中鬼呆愣愣的看向西極山內,雙眼涌動出淚光:“阿弟……阿弟死了……!”
……
潮龍城,等風來客棧。
白條雞前輩坐在客棧一樓的靠窗位置,只獨自飲酒,且目光空洞的安靜祥和的瞧著周遭的人來人往。
樓上,儲道爺急匆匆的邁步前行。
寅虎瞧著他:“又去找旁邊的老婦人吃燒雞啊?”
“呵,你因為貧道與你一樣嗎?不愛鮮花,只愛深秋落葉?”儲道爺的口才是僅次于老劉的。
“落葉有落葉的好,豈是你等凡塵俗子可懂的?”寅虎口味獨特,自然有些倨傲:“你到底去哪里?我正好也要出去透透氣……!”
“前輩有差事給我,你自己去吧。”儲道爺美滋滋的回了一句后,心里也在期待著人間老祖,究竟要吩咐自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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