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時辰后,任也等人便在一處深山中醒來。
此地,任也剛被厲鬼宗抓走的時候,曾來過一次,且還在兩山之間的斷崖外,見到了疑似楊家二郎的虛幻身影。
下了車轎,魔女便成眾人說道:“此地名為“龍歸崖”,乃是我厲鬼宗的宗門所在之處。距離帝墳開府,還有一日有余,爾等便在竹屋中歇息便可,此地涉及到我宗門的安危,還請大家不要胡亂走動,避免誤會。”
“知道了,知道了。”
任也抱拳道:“感謝魔女姐姐一路照拂。”
“莫要客氣。”
魔女沖著大家微微點頭,便順嘴吩咐道:“徐百戶,你帶著他們入竹屋休息吧。”
“遵命,宗主!”一位體態高大,且臉上帶著青銅面具的男子,微微抱拳回道。
李彥聽著這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心里卻很奇怪,向任也傳音道:“這江湖宗門,為何弟子卻稱百戶啊?好奇怪……!”
小壞王心里也很納悶,只搖頭道:“這厲鬼宗來歷頗為神秘,就連仙瀾宗也查不到他們的源頭。我等身在此地,也不要盡信他們講的話,避免被誤導……!”
“有理。”李彥點了點頭,便沒在多說什么。
魔女離開后,眾人便從車轎中走出,一路趕往竹屋。
只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到,愛妃自下了馬車之后,就一直與慶寧挽臂而行,似乎這對姑嫂相處的十分融洽,好似在小壞王的病情一事上,達成了某種必須要治的默契。
回到竹屋,眾人自行選擇客房休息。
任也選了一處較為偏僻雅致的放入,并且一入內后,就專注力爆棚的瞧著窗外。
他氣息內斂,目光空洞,似乎在安靜的等待著什么。
……
黑暗的隧道之中,先前微微跳動的一盞油燈之下,那燈影此刻卻突兀的飄動了起來。
燭火明明凝聚未動,可那燈火之影卻狹長而戰,猶如活過來一般,在冰冷的墻壁上越變越大,最終竟直接化成了一個人影,直挺挺的跳落在了地面上。
人影先是木然的呆愣了一會,才微微扭頭,以模糊不清的姿態看向了四周。
周遭的隧道之景,映入眼簾,那人影竟輕聲呢喃了一句:“……哇,封建社會真的是太令人震撼了。這么大的隧道,那得是多少人才能挖掘出來的啊。”
呢喃間,人影動作矯捷,靈巧如貓咪一般,偷感極重的在隧道中游蕩了起來。
不多時,人影找到了一處布滿吹塵的石室,它試著推開木門,并見到里面儲藏了很多可食用的糧食,清水,以及一些飼喂著馬匹的草料。
人影在石室內稍稍轉了一圈,才在裝著糧食的袋子上,發現了一行用毛筆寫下的凌亂字體。
它仔細辨認了一下,才試著讀出:“甲道-甲4號驛站,存糧供一月有余。”
……
半個時辰后,竹屋內。
任也端著茶杯,依舊目光清明的瞧著斷崖之外的景色。
他確實是在等,只不過不是等人,而是等妹妹慶寧的燭影之身歸來。
先前,魔女的話確實很有說服力,并且她在講述時散發出的那股情緒,也絕不像是裝出來的。
但她話里卻隱去了太多的信息,比如,仙瀾宗到底在謀劃什么?她又是如何得到無量樽的,父親又是如何死在無塵的布局之中的……
這些她都在講述時隱去了,所以任也心里還是沒底。
荒野民宅一戰中,西涼死去了太多五品,這份仇恨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眾人想要重返仙瀾五城,那自然也是十分艱難的,不借魔女與厲鬼宗之路,他們九成九是進不來的,且大概率要在邊塞之地,與十五宗展開一場生死大戰。
所以權衡利弊后,這與虎為謀的合作,還是要繼續下去。
但任也雖表面上大咧咧的,可實則確實內心細膩之人,他不喜歡被動,他要暗中查一查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從而在悄然無聲中掌握主動。
這一路上,魔女借至寶之能,對李彥與閻君的感知,那自然是滴水不漏的,而慶寧則是偷偷與自己說過,她的燭影之身非常詭異,可做到來去無形,氣息全無,且可破除大部分的陣法與禁止,還可寄存在任何影跡之下,所以用她下一招暗棋,肯定是在合適不過的。
當然,燭影之身也有弱點,那就是影死人滅,且與本尊不同,十分懼怕至陽之物。
所以,任也心里還是有點擔心的,也在暗中告知慶寧,若事不可為,便立馬回來,不必冒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任也已經喝了三壺茶了。
他等的有點心急,便果斷準備去愛妃房間看看,瞧一瞧慶寧本尊的狀態。
“吱嘎!”
就在這時,房門泛起一陣酸牙的聲響。
任也猛然回頭,卻見到愛妃與慶寧一同走了進來。
“呼……!”
他立馬長長出了口氣,感嘆道:“可算回來了!”
“都告知你了,我贈予慶寧一縷陰陽二氣,可助她更加從容的隱匿氣息。”愛妃傳音安撫道:“放心吧,沒有漏出任何馬腳。”
任也聞聽此,頓時齜牙道:“愛妃出手,自是無人可比的。”
慶寧聞聽此,頓時哼哼唧唧的出了一道難題:“你夫人出手無人可比?那妹妹呢?!”
任也頓時尬在原地,左右看看后,便齜牙道:“都無人可比,就我是廢物!”
“呵,好圓滑的同房障礙患者!”慶寧口齒伶俐。
任也一臉懵逼,怒道:“姑娘家家的,這說的是什么話?!沒大沒小的!”
“用藥一事,日后再說。”愛妃拂袖而坐,輕道:“你快與他講講暗道中的一切。”
慶寧聞聽刺眼,便暫時繞過了哥哥,只俏臉認真道:“若按照你的描述……我們剛剛來時的路,便是你先前走過的龍家隧道!”
任也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并輕聲道:“果然啊!!!厲鬼宗能在潮龍城來去自如,且一直能瞞過仙瀾宗,靠的就是這鮮有人知的龍家隧道!”
他稍作停頓一下后,便立即又問:“你可有憑證?沒有看錯?!”
“起初,我對照著你給與的描述,卻發現咱們剛剛走到的密道,與你所說的密道不太一樣。這里更寬闊,更隱蔽……但直到,我發現了一處石室,那里的糧袋上寫著甲道-甲4號驛站,存糧供一月有余。這就與你說的沿途驛站相符了,與龍家隧道中的一模一樣。”
“甲道?我們先前逃離仙瀾五城時,走的不是甲道啊。”任也沉思了半晌:“這條甲道,應該是密道中的密道,是更為隱蔽的存在。”
“沒錯。”
“這么隱蔽的密道,魔女姐姐又是如何知曉的呢?”任也腦中瞬間想起了楊家二郎的身影,目光清明的呢喃著:“龍兄說過,這條密道是他父親與楊剛烈一同督造的。這么一看,魔女與楊家勾連的關系已經坐實了,而且比我們想的還深。”
“沒錯。”慶寧微微點頭,表示贊同道:“還有。我們現在身處的青山之景,應該是一處幻境。此幻境就藏在這密道之中,或是用高明的陣法秘術而成,或是借用了某件幻境類的至寶。”
“呵。這潮龍城人人憎恨的厲鬼宗老巢,就藏在城主府的龍家密道之中……真是令人想象不到啊,難怪仙瀾宗找了那么久,也沒有找到他們。”愛妃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不遠處,慶寧突然伸手道:“對了,我還在那個石房的嘴里側,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物品!”
“什么物品?!”
任也立即抻著脖子詢問。
慶寧伸手扯下腰間的一個繡袋,輕聲敘述道:“那石房盡頭很奇怪,有這一處燃燒廢物的灰燼之地,大概能有兩個井口那么大吧。很像是有人在哪兒焚燒過什么物品,最終卻事出緊急,沒有來得及收拾。”
“剛開始,我圍著那處灰燼觀察了好一會,以為是這里曾經燃燒過密信,或者是賬冊之類的東西。但我仔細扒著灰燼看了一下后,卻發現……那里燒的不是紙張,而是衣服。”
衣服?!
任也聽的云里霧里的,目光狐疑道:“什么衣服?!”
“燒的太久了,沒辦法辨別出是什么衣服。我只能從灰燼中看出,應該是白色的衣服,且應該有很多件,不然不會留下那么一大攤灰燼。”慶寧想了一下回道。
“很多白色的衣物?!這踏馬的……也太模糊了。”任也陷入沉思。
就在這時,慶寧打開繡袋,從里面拿出了兩塊外表有燃燒痕跡,瞧著黑漆漆的玉佩:“在灰燼中,我找到了兩塊這樣的玉佩。”
聞,任也立馬接過玉佩,仔細觀察了起來。
他用手掌皮膚一點一點摩擦著玉佩上燃燒過的痕跡,令其紋路雕刻逐漸變得清晰。
數十息后,玉佩褪去大部分灼燒過的痕跡,活生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雙瞳逐漸擴散,結巴著,不可置信的呢喃了一句:“愛……愛妃,你還記得嗎?!仙瀾宗弟子表明身份的信物是什么?!”
原本云淡風輕的愛妃,一聽這話,突然目光也變得聚焦了起來,明亮的雙眸盯著任也的手掌,脫口而出道:“玉佩!對,就是這種玉佩!”
“白衣,乃是仙瀾宗象征性的道服顏色,玉佩是代表他們身份的信……信物。”任也猛然扭頭看向慶寧:“灰燼中……有尸體被焚化過的痕跡嗎?”
“沒有,就是衣物。”慶寧干脆無比的回道。
“不是毀尸滅跡,而且毀尸滅跡也沒必要扒了尸體的衣物,單獨選一處地方燃燒。”任也目瞪口呆:“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厲鬼宗藏身的密道中,會有仙瀾宗的道服和玉佩?!”
“他們為什么要選哪個地方燒這些衣物,而且還沒有來得及將灰燼收拾干凈?!”
“……!”
任也抓著自己的腦殼,緩緩坐在了椅子上,腦殼很疼的呢喃道:“踏馬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我感覺自己要長腦子了……!”
“難道……魔女是與仙瀾宗有聯系?!她先前表現出的一切行為都是演的?為父報仇的故事是假的,拼命是假的……那日沒殺楚燼,也是故意放他離開?!”
“無塵早就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眼睛?!”
這太……太可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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