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條業火幻化的拘魂索,拘禁著七位五品仙師的陰魂,橫空激蕩。
閻君孤身一人懸浮在荒廢的古縣上空,手持陰陽筆,腳踏黃泉路,背后浮現著擎天的孽臺鏡虛影,如神祇一般俯視人間,黑衣獵獵作響。
場外,數萬圍觀的神通者,在看到這一幕后,心徹底涼了,完全沒有先前地頭蛇藐視過江龍的同仇敵愾之感,也不再喊打喊殺,有的只是沉默無。
如果說,先前任也孤身入西涼,以三品神通者的身份,掀翻整個天驕盛會一事,只是一群孩子的“小打小鬧”,而高品并未拉下臉出手的俯視;那么此刻冥界閻君這位護道人的出現,就是硬生生的為古皇傳人,在九黎大陸撐起了三尺立錐之地。
他不再是一位任人欺凌的外鄉人,更不是誰都能捏一下的軟柿子。
他是有背景的,而且還是通天的背景。
十三位五品入古縣,閻君一人引七人入黃泉,剩下的老怪與天驕只能望風而逃,跑得比兔子還快。
就連那身為六品的西涼國主,也只敢在縣外引動神異攻殺,卻好像不敢入縣半步。
壓不住了,西涼一地,再也壓不住那個外鄉來的古皇傳人了……
縣外,國主司徒昂頭戴皇冠,負手而立,冷眼瞧著那永夜之下的閻君,心里就跟吃了十二斤粑粑差不多。
他死了兒子,丟了臉面,本就胸中一腔怒意無處發泄,可偏偏他還要聽從閻君的呵斥,不能入縣半步。
六品,乃是神通者的真正分水嶺。
這一品階,也被稱之為“觸道”之境。世間萬千秘境,浩瀚無數,不論何種出身,不論何種傳承,神通者也都只有先凝意,再觸道,才可找到自身通往大道彼岸的至高之路。
所以,不論你如何天才,在走到五品升六品這一步時,都要經歷“生死道劫”,極為艱難的天道晉升差事,且必須要觸摸到“道意”,擁有初步自身立道的資格。
何為傳道?只有自身“觸道”,才有資格傳道立派。所以真正算得上是古門古族的世家,也必有六品坐鎮,其余者皆是不入流的草莽勢力。
這也是為什么此地五品如此眾多,但六品者卻只有司徒昂與閻君兩人。那生死道劫太難了,如天塹一般,攔住了不知道多少驚才絕艷之輩。
五品與六品者的差距,也猶如天地鴻溝,不可逾越。
六品觸道,逆天而行,這也可令神通者的壽元大增,活得更久,生命氣機更加濃厚。
但入六品,每往前一小步,都猶如平地登天,艱難無比。很多人窮其一生,也只能在觸道門檻茍活,再難以精進半步。
司徒昂正是六品初階之人,且在此階段被困了五十多年。
若是在陽谷縣秘境之外,或是無品之地,他肯定是有勇氣與閻君一戰的。但對方身在秘境之中,那里的天道壓制更為強烈,而至寶的神能則會被無限放大……
這時若是貿然入內,他是有身殞的危險的。
他很不甘心,如果此刻還有一位九黎大陸的六品者,攜宗門至寶來此,那他也絕不會如此被動。
但很可惜,現實沒有如果,只有讓你不要動,你就不能動的羞辱。
司徒昂的雙手背在身后,死死握拳,額頭青筋涌現。
縣內。
閻君的陰身隱入永夜,若隱若現,既沒有任何焦躁之色,也沒有出催促任也。
客棧廢墟中,綿密流淌的紫運籠罩著小壞王,就像是一處升騰的仙府,不停地散發著滾滾轟鳴之聲,卻不可窺見紫運中的一切景象。
任也盤坐在地,頭顱微垂,先前臉上痛苦的表情已經逐漸消失,有的只是平靜與蒼白。
“啪嗒……啪嗒……!”
汗水自虛空激蕩間滑落,他有一種渾身氣息被抽干的虛弱感,但還是不停地凝聚神念,引動紫氣瘋狂澆灌界空石。
同時,他也語氣急迫地沖著閻君傳音:“師兄……你來此地,原本是準備如何帶我走的?”
“拘魂,將你引入黃泉。此乃冥界秩序,即便此間天道,也無法阻攔。”閻君在永夜中,話語十分干脆地回道。
“???!”
任也聞聽此,略有些懵逼:“隱入黃泉?!活人能入黃泉嗎?”
“你非冥界之人,自然是不能的。”閻君搖頭。
“??!”
任也二次懵逼:“既然活人不能進入冥界,那你把我拘魂,引入黃泉,雖然能離開人間,那我不是就真的離開了嗎?徹底死了??!”
“你很聰明。”閻君對任也的智商表示了肯定。
凰火爐中,許棒子好事兒地掀開了爐蓋一角,早都見到任也的靠山來了,所以此刻心情也略有些放松地插道:“小壞王,我聽出來了,他的辦法是讓你死。你死了,自然就走了。我只能說……這個辦法真踏馬利索哎!”
利索尼瑪啊?這叫人話?!
任也汗流浹背,目光驚愕道:“師兄,莫要說笑。我對師尊那么好,天天給他添麻煩,他不會就這么讓我死了吧?”
“入黃泉,不回頭,七日頭七時,我有辦法讓你還魂,只不過要付出一點點代價。”閻君終于說了完整的計劃。
任也聽到此話,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如果可以這樣操作的話,那以后豈不是我惹了什么亂子,都可以去地府躲藏。”
“人間與冥界乃是陰陽兩隔之地。你想去,我歡迎,只不過要折損一些壽元。”
“現在走嗎?”閻君禮貌詢問。
“靠,要折壽啊,那還是算了。”
任也心中有數之后,臉色便瞬間凝重了起來,額頭青筋暴起,大喝一聲:“大帝垂青,天助我也,折壽之事,怕是這輩子也輪不到我了!”
“最后一步,紫運升騰,界空石盡歸吾手!”
小壞王的吼聲沖天而起,整座客棧廢墟內,紫運如噴薄的火山,滾滾無際地卷向蒼穹。
“轟,轟……!”
宛若九天驚雷一般的轟鳴聲,震蕩虛空而響。
城外,氣息極其萎靡,神念與肉身皆受重創的曲陽,披頭散發,目光驚愕地呢喃道:“……煉……煉化了!”
古縣內,閻君垂首低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輕聲道:“竟煉化得如此之快?!這么好的苗子,不去地府當鬼差……著實有些可惜啊。”
“翁!”
任也眉心那枚赤紅的帝字血引陡然浮現,散發出一股難以明的大帝道韻,轟鳴作響間,一縷赤光將那界空石盡數籠罩。
“刷!”
界空石飛掠而起,直入任也眉心,瞬間消失。
意識空間內,一顆六棱形的赤色棱石,先是向九曲青云竹之上,原本人皇印飄飛的位置飛掠。
但在它即將抵達時,人皇印轟然出現,穩穩地落在了九曲青云竹之上,且散發著萬道霞光,體表流淌著日月山河之景。
界空石稍稍停頓了一下,退而求其次,稍降半格,便如寶石一般壓在了九曲青云竹最頂尖的枝丫之上。
“轟!”
青竹轟然作響,人間浩然氣綿密流淌,卻并未驅散界空石,而是用枝丫徐徐拂過赤色棱石的體表。
可以相處,大家也都很融洽。
界空石遙遙閃爍之間,突然聽到任也的呼喚:“隱入虛空——助我遁行五百里!”
“轟!”
一出,界空石便散發出無盡的赤光,將任也的意識空間,盡數蒙上了一片緋紅之色。
客棧廢墟內,任也眉心赤光大盛,
如無數道刺破虛空的劍芒,四散而開。
場外,司徒昂等人見赤光涌動,且驟然射穿古縣虛空,便都露出了一臉愕然之色。
“此……此乃虛空之力嗎?!”司徒昂有一種自己看上的兒媳婦,突然跟殿前太監跑了的屈辱感。
他雙目圓瞪,心中狂呼道:“大帝不公啊,為何他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煉化界空石?!”
“轟隆!”
一聲巨響,古縣內的一切異象全都消失不見。
任也與閻君,以及凰火爐等物,瞬間變得虛化,如數道碎片射入周遭的虛空裂縫之中。
黑暗,無盡的黑暗襲來,冰冷地包裹著閻君與任也全身,二人仿佛在萬千宇宙中遁走。
就在此刻,一陣天道的提醒聲響徹。
恭喜你,成功煉化九黎大帝至寶“界空石”。
界空石:九黎大帝乃兵主之神,一生煉制的法寶無數,而唯獨界空石是并未完美之物。有古老傳稱,界空石與一位上古東皇隱入虛空的傳說有關……!
界空石(四階覺醒神異):隱入虛空——空之蟲可開虛空,于五百里間無聲遁走,但不可掙脫差事秘境。
界空石在帝殞之戰中大道靈韻受損,認你為主,乃是要以人間氣運修復自身,重回巔峰。它其內積攢的虛空之力,需每過七日才能充盈,才可展現一次隱入虛空的能力。
天道冰冷的提醒聲,在任也耳中徐徐潰散。
他的身體漂浮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隱隱發出了一陣咬牙切齒之聲:“風水輪流轉,仙瀾宗、西涼皇族,還有那群無恥的助拳小人,老子現在能打能跑,那你們可千萬要小心了……!”
一石開,行無蹤跡,遁走五百里。
古縣外。
一眾圍觀者,瞧著人去樓空的古縣,久久無。
“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