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使不得,您和父親是兄弟,輪輩分,您可是我的叔伯啊!”刑無一說一笑,滿口白牙。
任也對這位過于“質樸幼稚”的少年,也沒什么辦法,只笑著催促道:“叫兩位嫂夫人,也一塊過來吃吧。”
“媽媽和徐姨在灶房用餐便可。”
“哎呦喂,哪里有那么多講究啊。”任也心說大清都亡了,可別整這一套了:“快快,趕緊叫你娘親一同過來吃飯!”
“來了,來了!”
春娘與明泉的老婆,還有刑前,芙蓉兩姐妹,一同端著豐盛的菜肴,自灶房中走出。
“快快,嫂夫人,人多熱鬧,一同落座。”任也起身迎道。
明泉也笑著開口:“子貴兄弟,他們來自外邦,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一同用餐便可。”
“好吧!”
春娘也不是扭捏的人,只笑著點頭把菜擺好,這才與女眷們一同入席。
石亭下,一群來自不同世界人的,因為宏哥的存在而聚在了一起,桌上豬肉噴香,又有八涼八熱作為配菜,可謂豐盛至極。
老劉雖已食欲大動,但還是克制的開口道:“嫂夫人,您是東家,您講兩句吧!”
春娘衣著樸素,卻舉止得體大方。
她瞧著一眾貴客,心中斟酌良久后,才笑吟吟的端起了酒杯,并緩緩的站起了身:“按理說,我一個女人家,不該拋頭露面,上桌開。但無奈家中五子都未長大,男人也沒回來。那也只能由我這女人開口,感謝諸位的恩情。”
“今日開席,由頭有三。”
她談吐得當,話語流暢至極:“這由頭一。我夫亡故在外,家中五子又嗷嗷待哺,子貴等一眾兄弟,千里迢迢的深入險地,親自送回來的遺物箱,這不光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也是給了我們孤兒寡母……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若直白一些講,有了這份錢財,家就不會散,孩子們也能長大……所以,子貴兄弟就是我刑家的恩公,春娘在此鄭重拜謝,你的恩情,春娘不會忘,春娘的孩子們也絕不會忘。”
話音落,她兩手端著酒碗行禮。
任也立馬起身攙扶一下,竟有些局促的回道:“我這人吧,最怕客氣。說真的,要是沒有宏哥在秘境中相助,我能不能出來,那都還兩說著呢。這兄弟一場,送個遺物箱回來,那不就是舉手之勞的事兒嗎?往后嫂子千萬不要客氣……就叫我子貴便好。’
“我也敬您,愿宏哥的這五個孩子,人人如龍,都有一個璀璨的前途。”
話音落,二人舉杯,一飲而盡。
春娘掩面擦嘴,又倒了第二杯酒。
她這一次看向明泉,聲音真摯道:“我家阿宏三生有幸,才能與明泉兄弟,以及其他六位兄弟結義。這些年,你們對咱家的照顧,我雖不說,但也都記在心里……春娘拜謝!”
“哎呦,嫂嫂啊!”
明泉是個直爽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他立馬起身擺手:“我和大哥結義多年,咱們早都是一家人了。若不是……嫂嫂你在城主府上做工,有些事情多有不便……那真多不如直接搬到我們家中居住,咱們一塊過日子。”
“?!”
春娘一愣。
“說的是什么胡話!喝點貓尿……口無遮攔!”明泉的婆娘十分無語,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明泉登時臉一紅,齜牙道:“主要是為了照顧嫂夫人……哦不,還有五位侄兒!”
“哈哈哈!”
眾人看見他窘態,頓時放聲大笑。
“干了,干了!”
明泉不善辭,只能端著九酒碗與春娘一飲而盡。
這兩個由頭說完,春娘又倒了第三杯酒,且面含微笑,不停的瞧著任也。
任也被盯的有些發毛,輕聲詢問:“嫂夫人,為何如此看我啊?!”
“這第三杯酒的由頭,春娘便早都想好了。”
她端著酒碗,雙眸狡黠道:“剛剛子貴兄弟說,莫要我與他客氣,可這送還夫君遺物的大恩,又怎能不客氣呢?!你我非親非故,我也只能以恩公相稱,若是不然,那除非……!”
“除非什么?!”老劉立即接話。
“除非……咱們是自家人,那便不需客氣了。”春娘微微一笑:“何為自家人?若是恩公不嫌棄,能認下我這五個孩子……作為義子,那便就是自家人了!”
這話一出,任也瞬間懵逼。
“啪!”
明泉一拍大腿,雙眼明亮的看著嫂子,心中直呼她簡直是自己見過的最聰明的女人。
任也等人來了大澤鄉也有幾日了,平日里自然也沒少與明泉的家眷攀談,所以明泉的婆娘自然也就將小壞王的身份,以聊家常的方式告知給了春娘。
春娘也知曉,任也不但是一位秘境之主,而且背靠一個強大無比的宗門,乃是外面世界中的一位天驕。
借此良機,若是能讓他認下自己的幾個孩子當義子,那未來……若自己一旦有個什么不測,這些孩子也能有人照拂。
這并不是一場精心算計的謀劃,只是一位母親在有可能的情況下,要為幾個孩子多謀一條出路罷了。
任也自然秒懂對方的意思,可心里就是緊張的不行。
寅虎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也很驚喜道:“我覺得嫂夫人此甚妙!!子貴兄弟坐擁一整個秘境……且尚無子嗣,若能認下幾位義子義女,那也算是家門興旺的征兆了。”
“……你拉倒吧!”
任也崩潰道:“我都還是個孩子,我認什么義子?!”
“恩公不愿?!”春娘出詢問。
“呃……這真的不是不愿意。若是小不點,也都還好……可我與那刑無也就相差個六七八歲……這……這讓他做我義子,著實是不太合適!”任也心中有些抗拒,因為他的習慣是認爹,而不是認干兒子。
認爹的好處在于,你只需要叫爹,那就可以解決很多煩惱,比如林爹,趙爹,木爹,親爹,文爹……萬武爹,白條爹等等,這些隨便拎出來一個,那都是能猛猛疼愛自己的啊。
但認兒子可不行啊,那是有責任在的。
更何況,他還沒有爬上愛妃的床呢,也沒有猛猛播種呢,這突然多了幾位比自己也小不了多少的兒女,這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你本就是他的叔伯輩的,認作義子,也并沒有任何不妥啊。”明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這,這……!”任也有些尷尬的看了他一樣,又看見了表情更加尷尬的春娘。
那女人情商極高,見任也有些為難,便立即開道:“是我冒昧了……!”
任也見她理解錯了,便立馬擺手道:“我并非不愿,只是年歲不太合適。不如這樣吧……我收下五位孩子,當做徒弟如何?!”
春娘聽到這話,瞬間雙眸放光,心道:“徒弟和兒子不就是一個意思嗎?!這外世界的人……性格還真是奇怪哦。”
“那自然好啊!子貴兄弟乃是人中龍鳳,我家五個孩子能認您當做師父,那簡直是百世修來的造化啊!”春娘端著酒杯,一巴掌就呼在了刑無的腦袋上:“愣著做什么,還不拜師!”
“呼啦啦!”
話音一落,除了刑無外,剩下的四個孩子便全部起身,齊刷刷的跪地,滿是稚氣的大喊道:“參見師父!”
“……!”
任也無語,心說這些孩子認師父的速度,一點也不比自己認爹慢啊。
但就在這時,剛剛沒有起身的阿無,卻此刻跪地。
他雙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稍稍停頓后,才低頭道:“不瞞師傅。其實阿無更想認您作為義父……!”
“???!”
這話一出,滿堂寂靜。
任也懵逼之時,心道:“你這孩子不會心里有什么問題吧?!咱倆才差多大啊,你為什么想要認我當爹呢?跟我有一樣的病……?”
春娘也是一愣,隨后抬手便是一巴掌:“子貴兄弟讓你認什么,你就認什么,哪來的那么多話!”
“娘親教訓的是。但阿無覺得,義子要比徒弟更親近一些……!”刑無堅持著說道。
任也仔細打量著這位皮膚黝黑,滿臉英氣的少年。
他敏銳的捕捉到了刑無眼中的猶豫,這位少年似乎不想當自己的徒弟,只想當義子……
這是為什么呢?!
沒道理啊……
難道,他有什么難之隱?
任也眨眼瞧著他,剛要出回應,便聽到儲道爺在一旁說著:“若是要收徒……那子貴兄弟一人教五個,未免有些太過勞神了。”
“貧道雖不才,可若論神通本事……卻認為不弱與任何人。”
“我看這小不點與我有緣,不如讓他做我的弟子吧。”
儲道爺漏出一副非常松弛的表情,就像是正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能主動出擊,那足以說明小不點的過人之處。
“好哇,好哇……!”小不點也是個人精:“師父只要供我酒喝,您讓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春娘見儲道爺開口了,也是喜上眉梢,她雖是一鄉野之婦,可也明白,能跟在秘境之主身邊嬉鬧的朋友,那哪一個來頭都不會差。
“若說收徒,我也不弱與任何人。”寅虎瞧了一眼刑前,輕道:“若能教宏哥一子成才,我也無憾了……!”
“你們的意思是,我不配收徒唄?!”老劉立馬插道:“老子堂堂遷徙巨人,差在哪兒了?!我看這小不點,也甚是有緣啊……!”
“你在貧道面前,確實不配。”
“狗道士,比劃比劃?!”
“呵,登天一戰?!”
“……!”
這倆人你一,我一語,眼瞅著就要開打。
任也瞧著跪在地上的刑無,心中還是很納悶:“他為什么非要當我兒子呢?!真是奇怪哦……!”
“踏踏!”
就在眾人正糾結是收徒,還是收義子之時,院門外卻突然出現了數位白衣道人。
領頭一人,負手而立,模樣倨傲的抬頭道:“這里……可是刑家?!”
話音落,眾人集體抬頭,向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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