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簡單而寧靜,朱元璋飲了二兩小酒。
在這寒冷的冬夜里,酒足飯飽后,朱元璋倍感愜意。
他望著朱懷,隨口感慨:“眼下咱還不打算回去料理國事。”
朱懷應聲道:“您是否還在為江夏侯之事耿耿于懷?”
朱元璋扯動嘴角,卻未能露出笑容,只是一聲嘆息:“畢竟是多年同僚老友,如今離世,咱并非鐵石心腸之人。”
“想當年胡惟庸、李善長離去后,皇上曾七日未理政事。”
“很多時候,身為人君,誅殺親信并非易事。”
“故此,許多事情只要不觸及皇上的底線,大多都可以通過調解解決。”
“然而周德興之事,萬萬不可通融!”
朱懷點頭贊同:“那就暫且放下,安心修養幾日也是好事。”
盡管朱元璋事先決絕表態,但朱懷清楚,他內心深處正經歷著掙扎與煎熬。
朱元璋靠在躺椅上,向朱懷道出心聲:“周德興與咱孫子交情匪淺,咱之所以不回去,實在是不知如何面對那個孫子。”
“他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性格溫良謙遜,對我也極為孝順。”
談及朱允炆時,朱元璋眼中流露出寵愛之情。
這些日子他故意疏遠東宮,期盼朱允炆能自行領悟,不屬于他的東西不應再心存妄念。
當然,朱元璋更不愿歷史重演,再現玄武門那樣的變故悲劇。
李淵當時在李世民與李建成間搖擺不定,終致李世民心生異志,這是前車之鑒。
因此,朱元璋必須疏遠朱允炆,讓他明白:
“但他性格柔弱,未經世事磨礪,無力應對這般局面。”
“記得那次讓他處置些‘奴仆’,他卻過于顧忌他人眼光,下不了決心。那時我就意識到,他并非一個能斷大事之人。”
“既然如此,不如讓他遠離這些紛擾,安安心心做個讀書人,平平穩穩度日便好。”
“對于周德興之事,無論出于公義還是私情,都必須嚴懲,但咱不能讓他提前知曉,否則他會因此怨恨我,我們祖孫之間的感情就會出現裂痕。我在意他的感受,所以決定不讓他知道。”
朱懷深深領會,點頭稱是。
此事系洪武帝親自下令,周德興必死無疑。
倘若周德興得以幸免,朱元璋不僅顏面掃地,甚至可能落下辦事不力的罪名,嚴重的話,或許還會引起皇上不滿。
朱懷凝視著朱元璋,由衷贊許道:“您的孫子真應該為您這樣的祖父感到慶幸,感到自豪!”
朱元璋豁達地笑了,感慨地道:“天下哪有祖父不疼愛孫兒的,他和你一樣,都是個孝順孩子,我只是不愿他借他人之手晉升,周德興的背后勢力盤根錯節,若他靠他人之力上位,恐怕難以駕馭那些背后之人,我擔心他會因此遭受攻擊和傷害。”
朱懷豎起大拇指贊道:“真是大丈夫所為!”
“但是——”
朱懷話題一轉,問道:“您就不怕周德興背后的那些人找我麻煩嗎?”
朱元璋暢快大笑:“我正等著呢!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親手掃清所有對手!不能總是依賴老家伙幫你解決一切吧?”
“我那個孫子手腕不夠硬朗,我可以為他遮風擋雨。
但我深知,你的手腕足夠強大!”
朱懷摸摸頭,疑惑道:“您就這么信任我?”
朱元璋堅定地回應:“當然信任!”
他微笑著,用充滿深意的目光看著朱懷,緩緩道:“將來如果我不在了,你要保護好你弟弟,無論如何,別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此刻的朱元璋真情流露,仿佛在懇求朱懷。
朱懷莊重地說:“老爺子,您不必這樣,這是我作為兄長應有的擔當!”
顯然,這位老爺子是真心關愛自己的孫子,若非如此,年邁的他怎會放下身段懇求朱懷保護他的孫子。
夜幕漸漸降臨,兩人閑聊之際,馬三保這時走來。
“老爺,昨晚,昨晚那小子又出現了!”
朱懷聞一愣,看向朱元璋,后者揮手示意:“你去處理吧。”
朱懷點頭應諾,隨后帶著馬三保離去。
朱允炆看見朱懷,眼中閃爍兇狠光芒,厲聲喝道:“別阻攔我,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我爺爺!”
朱懷平靜地站在門口。
朱允炆高聲喊道:“爺爺!您是不是打算一直躲在這里?您知不知道宮里所有人都在等待您回去?您難道真的那么冷酷無情,連親孫子都不愿相見嗎?”
他聲音愈來愈高昂,情緒逐漸失控:“自從您見過那個人之后,您可曾關心過我?我陪在您身邊盡孝十幾年,難道還抵不上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外人嗎?”
朱懷面色如常,靜靜聽著他的質問。
“爺爺!您太狠心,太無情了!”
朱允炆抓住朱懷的衣領,面目猙獰,牙齒緊咬,似乎要把所有的憤怒和不滿都傾瀉在朱懷身上!
此時此刻,朱懷終于有了動作!
他肩膀輕輕一抖,瞬間將朱允炆推離半米遠,使其像狗啃泥般跌倒在臺階下。
“混賬東西!”
朱懷指著朱允炆斥責:“你有何資格指責你爺爺絕情狠心?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今天我就代你爺爺好好教育教育你!你可以針對我,甚至向我動手,我都忍讓不與你計較。”
“可是你在提及老爺子的時候,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罷,朱懷疾步上前,單手揪住朱允炆的衣領,用力一揮,朱允炆再次被甩出半米遠。
朱懷并未使出全力,即使如此,朱允炆也被摔得暈頭轉向。
他驚訝地看著朱懷,從未料到朱懷竟有這般武力!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