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著一封藍色封皮的文件,漫不經心地將其擲向謹身殿中央,對暴昭淡然道:“你撿起來,自己讀一讀!"
暴昭汗如雨下,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匆匆拾起錦衣衛的奏折,才瞟了幾眼,臉色已然慘白如紙,渾身開始輕微顫抖。
“我不用你去逮捕人,抓人是錦衣衛的職責,我讓你沿著這條線深究下去,找出究竟何人竟能包庇文伯祺長達十二年,欺瞞朕長達十二年。”
“一個都不放過,去吧,查個徹底!"
皇上的話語雖然輕松平常,但左都御史暴昭心中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恐懼。
回溯到十二載之前,那時皇上追查胡惟庸一案時,便是這般的口氣。
那聲音冷得像冰,冷漠無情,宛如獵手盯緊了血跡,絲毫不流露半點情感!
至于此次能挖出多少同謀,自上而下牽扯到多少人,暴昭心頭實在沒數!
"是,是!"
他的回答略顯顫栗。
朱元璋微哼一聲:“查案可能波及到你的故交,同僚,甚至你教導過的門生,無論關系深淺,如你有意袒護的話,就去吧。”
“臣惶恐!臣不敢有此念頭!臣身為都察院都御史,唯有效忠陛下一人!"
朱元璋輕哦一聲,揮手示意:“快些送來名單給我。”
暴昭滿心沉重,緊緊攥著手中的錦衣衛公文離宮,感覺就像肩扛千斤。
那文內的罪行,即便讓文家承受萬死都不足以謝天下!
只不知此次皇上到底要索多少顆人頭?
待暴昭離去,李景隆卻呆若木雞,他心里五味雜陳,說實話,他到現在還對整件事的始末懵懵懂懂。
最初,他還以為這不過是朱懷為報文伯祺帶走趙檀兒之仇而已。
朱元璋抬眸,目光落在困惑的李景隆身上,淡淡開口:“去調動五軍都督府兵力,圍住所有四品及以上官員的住所。”
“應天府各門全部封鎖,放行諸位藩王之時,若遇任何一個京城官員意圖混入隊伍,格殺勿論!"
李景隆連忙應承:“遵旨!"
朱元璋擺手:“下去吧。”
李景隆匆匆離開。
吩咐妥當后,朱元璋安坐在太師椅中,指尖開始有節律地敲打著桌案。
緩緩地,他打開抽屜中一張微微發黃的紙。
紙上,是一幅勢力網絡圖。以中山王徐府為核心點,輻射出臨淮侯文豫章,廬州侯鄭用,壽春侯李貴,滁州伯吳文彪,光祿大夫趙士林以及兵部郎中馬貴等人。
這些都是朱元璋年前便定下的清理對象,不過,文豫章的倒臺比計劃來得更早。
手指輕輕敲打紙張,朱元璋緩緩倚向椅背,雙目緩緩閉合。
拔草總驚蛇,除去文豫章后,再對其他目標出手,需何借口?
或是一勞永逸,一并解決?
可,欠缺合理依據!
缺少足夠理據支撐朱元璋徹底掃蕩各勢力。
“哎!"
一聲嘆息從朱元璋口中溢出。
他自嘲而笑,低聲獨白:“大孫子呀,你可攪亂了爺爺全盤的布局,遲早是要斬草除根的。現在文豫章既除,對付其余之人,只好往后推延了。”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