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月色下,貓兒身上的血濃得似墨。
它還沒有完全死去,胸膛有微弱的起伏,越來越微弱。
林歲寧到底無從下手,只能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它身邊。
她胸膛里仿佛有一把刀在胡亂攪著。
把她五臟六腑都搗得穿腸肚爛。
她不該把貓帶回家的,便不會有今日這一出。
呆呆本不該死的,還死得這樣慘。
萬蓮看到她痛哭到失聲的這般模樣,輕掀眼簾,說起風涼話。
“你娘死的時候,你都沒這么哭呢,還拉著你娘的手,一個勁叫她起來給你買糖葫蘆吃呢。”
林歲寧轉眸,目光死死的看著這位繼母。
那會兒她還小,不懂生離死別,只當母親睡了過去,便還纏著母親撒嬌。
她竟不知,這都能被當成笑話了。
萬蓮瞧著二姑娘這雙桃花眼。
雖盈滿淚水,眸中卻寒意似刀,恨不能用目光將她這位繼母千刀萬剮了去。
萬蓮輕笑,“一個畜生而已。”
林歲寧不知,繼母口中的畜生,說的是她和她的母親,還是這只貓了。
她低下頭,看著地上的貓,久久無。
萬蓮掩嘴哈欠,“你愛給貓跪著,那就跪著吧。咱們走!”
下人們簇擁著夫人而去。
這間雜貨院子里的空地上,便只剩了林歲寧和那只貓。
林歲寧跪了良久,才把斷了氣的貓抱起來。
她抱著貓踉蹌著起身。
“呆呆,書上說,善惡到頭終有報的。”
“可我不知道,她的報應,究竟什么時候才來……”
李玄澤想走出去,告訴她,那不是你的呆呆啊!
但貓腳焊在了原地,遲遲邁不動步子,沒有臉面出現在她面前。
這事兒因他的一時沖動而起。
看到那些拳腳和棍棒落在那只貓的身上,李玄澤沒有出去。
他清楚地知道,哪怕沖出去了也于事無補,只會和黑白貓死在一塊。
可別的貓替他去死了,顯得他好像是個該死的懦夫。
尤其這事兒,本就因他沖動傷了那毒婦而起。
林歲寧離開了院子。
這一夜,有些冷。
李玄澤踩著柴堆跳上墻。
這會兒沒有人再逮貓,他沿著墻走,總能繞出府的。
可他偏偏一路跟著林歲寧。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小桃在等她。
“小姐……”
姑娘走進院子時,臉色慘白,雙目無神,懷里貓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裙。
顯得有些可怖。
小桃捂住嘴,才沒叫自己哭出聲。
“小姐,葬了吧。”
林歲寧麻木地“嗯”了聲,抱著貓到梨樹底下,很小心地把它放在地上,再接過小桃手里的木棍,刨了個坑。
李玄澤蹲在墻上,看著它把貓安葬后,又在樹底下坐了良久。
林歲寧背靠樹干,抱著雙膝,望著天邊的那輪下弦月,喃喃道:“我再也不養貓了。”
眼看著整個府上的人都被使喚了去抓呆呆,她卻沒有阻止的余地。
她這樣無能,沒有護住它的余力,怎么配養貓?
小桃勸道:“小姐,先去換身衣服吧。”
林歲寧卻沒有動彈。
她平日里很愛干凈的,可這會兒那么臟的衣服,她也沒急著去換,實在是沒有力氣。
她閉上眼,重復道:“我再也不養貓了。”
小桃心疼姑娘。
“若是為了抓老鼠,野貓多的是。可小姐是聽說了那兒有家貓肉館,才走三里路特地去那選一只貓養著,想著能救一只便是一只。若是沒遇到小姐,它過兩日也進了人腹,小姐就不要責怪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