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語說得另一條路就是一樓最右邊的小門,
平常都鎖著的,從那兒出來以后直接饒去小區北門。
可以完美跟等在樓下的阮錯過。
裴旭天剛搬來的時候也注意過那個門,
但令他驚訝的是,
阮竟然從門旁邊的柜子下邊摸出了一把鑰匙。
她輕而易舉打開了門,讓他出去以后,又把鑰匙放回原位置,
然后兩人繞著北門出去。
但等到出了北門,
辛語才反應過來,“做錯事情的是她,
又不是我們,
我們為什么要躲?”
裴旭天瞟了眼那邊,
阮仍舊在樓下轉悠,
她拿著手機還在發消息。
不一會兒,
裴旭天又收到一條:裴哥,
再見一面都不行么?
裴旭天刪掉短信,摁滅手機,把那個手機號拉入黑名單,
然后一不發往反方向走。
辛語跟在他后邊走,
“我在跟你說話,
做錯事情的人又不是我們,
為什么我們躲她啊?就算正面罵人,
她也罵不過我啊。”
裴旭天:“又不是吵完架事就解決了。”
“可要是不吵這架,
我們多憋屈。”辛語反駁,
“明明是她的錯,為什么最后是我們躲?”
裴旭天腳步忽然頓住,瞟了她一眼,
“你可以不躲。”
反正要躲的人只有他而已。
他不想看見阮,
就算辛語把她罵到了無地自容,罵到她自慚形穢,他又不會因此而得到什么。
對他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這輩
子都不聯系,也不要再相見。
他跟過去的那些破事說再見,以后再遇到好的女孩子,而不是一片真心錯付。
他不過實實在在地說了真話而已,不帶任何情緒,卻不知道這話在那兒惹到了辛語,辛語瞪著那雙大眼睛,眼尾竟然紅了,她一腳踢在裴旭天小腿上,“你是不是不識好人心?我在幫你啊。”
她說到最后幾個字還帶了委屈的尾音,像是要哭。
裴旭天愣在原地,“可沒必要。”
辛語翻了個白眼,快要被氣死,“說到底你不還是舍不得她么?怎么啊?怕我把她罵哭嗎?要是這樣你早說啊,我肯定不摻宴你們之間的事兒,也就我傻了吧唧的,還以為你是真的對她死心了呢?想不到還是藕斷絲連。裴旭天吶,你這輩子就搭她身上吧,以后被綠死也活該。”
說完她轉身就走,走之前還吸了吸鼻子,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裴旭天無奈,立馬拉住她的胳膊,“我沒有。”
辛語:“別狡辯了,你的行為已經出賣了你的心。”
裴旭天扶額,“你這是胡攪蠻纏。”
“要你管!”辛語吼了他一聲。
裴旭天:“……”
他真的跟不上辛語的腦回路,甚至不知道他的哪句話得罪了辛語。
但看這姑娘真氣勢洶洶要去找人干架的樣兒,立馬拉住往反方向走,“我不管,但我們不是要去吃飯么?我請你吃大餐。”
“你以為我稀罕?”辛語被他拉著走,
反正不情不愿的,“說得好像老娘吃不起大餐似的。”
“你能你能。”裴旭天認了慫,“今天不是感謝你照顧我么,我就是想請你吃飯。”
辛語這才熄了火。
兩人走到街角,辛語問他去哪吃?
裴旭天才意識到沒開車,于是又被辛語瞪了眼。
他看著手機,從app上選了家法式餐廳,“這個行么?”
辛語沒看是什么餐,就掃了眼,人均消費5000-7000,她盯著來往車輛佯裝不經意地說:“行啊。”
裴旭天今兒要是不大出血,對不起她今天受的委屈。
于是兩人打了輛車,直奔那家餐廳。
上了車辛語還在鬧脾氣,她就覺得被裴旭天說著了。
說什么沒必要!
分明就是嫌棄她!
怕她把阮罵哭!
男人!真是不由衷啊。
幸好這只是個普通朋友,這要真成了她男朋友,辛語能把他踹到跪地上。
辛語深呼吸平復怒氣,而坐在前排的裴旭天看了看手機,又回頭看辛語,但辛語從鼻子里發出個“哼”聲,閉上眼睛不理他。
裴旭天:“……”
行至半路,司機師傅笑著聊天,“兩個人吵架了啊?”
裴旭天搖頭,“沒有。”
“那你女朋友跟你鬧別扭呢?”
裴旭天:“……”
“我才不是他女朋友。”辛語開口澄清,“跟他這種人在一起,壽命都得少三年。”
裴旭天幽幽地看著她,“我有那么糟糕?”
“反正我是會,不知道別人會不會。”
裴旭天:“……”
他選擇了保持沉默。
但他打內心里覺得,他要是跟辛語在一起,估計得少活五年。
不過——他為什么要跟辛語在一起?
他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
-
那家法式餐廳逼格很高,裴旭天帶著辛語進去得到了很高的禮遇,兩人的位置安排在視野最好的那桌。
裴旭天坐下之后把菜單遞給她,等她點餐。
辛語也沒客氣,挑了幾個不算便宜的點,在她點完以后裴旭天又加了幾道。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點的菜并不少。
裴旭天的手機倒扣著放在桌上,他看著不遠處的樂隊演奏。
而辛語低頭刷手機。
她把朋友圈里所有發宋習清跟許嘉結婚消息的人屏蔽掉,然后低斂著眉眼不知道想什么,腦子里像經歷了一場風暴。
隔了會兒,裴旭天的電話響起,他翻過手機,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工作原因,確實每天會有很多陌生號給他打電話,但這幾天被阮弄怕了,一周之內她換了七個手機號給裴旭天打電話發消息,他都不知道阮什么時候辦的這么多手機卡。
于是任由鈴聲響著,他都沒接。
辛語終于抬起頭問他,“阮?”
“不知道。”裴旭天說:“也有可能是客戶。”
“那你不接?”
“怕是她。”
辛語翻了個白眼,“你慫不慫啊?”
裴旭天:“……”
在辛語的目光逼視下,他正打算接,沒想到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正好,裴旭天松
了口氣。
可沒幾秒,電話又打了過來。
辛語說:“你接吧。”
“那……”裴旭天又猶豫起來。
“客戶你就溝通。”辛語說:“如果是阮,你就把電話交給我。”
裴旭天瞟了她一眼,想說點兒什么但最后又放棄,他劃過屏幕把電話接了起來,而且溫聲打招呼,“你好。”
對面沉默了兩秒,帶著哭腔喊,“裴哥。”
裴旭天的身子忽然一僵。
他目光瞟向辛語,辛語秒懂,于是伸手問他要手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遵循約定把手機遞了過去。
只聽辛語說:“喂?你好?”
對面:“你是誰?”
“我撿垃圾的啊。”辛語面上吊兒郎當,但演的要多像有多像,她嘖了一聲,“剛剛一位先生把手機丟到我垃圾桶里了,說是垃圾應該分類處理,而且讓我把這個歸到不可回收有害垃圾里,我看著手機還挺好的,拿起來沒想到還通著話呢。”
辛語陰陽怪氣,拐彎抹角的罵阮,這罵人方式讓裴旭天都有點震驚。
而阮那邊震驚了兩秒,似是在思考該不該相信這話,于是片刻后她合理懷疑道:“你在騙人吧?”
“不啊。”辛語說:“我正跟垃圾打交道呢,怎么可能騙到人?”
裴旭天:“……”
長見識了。
電話那邊的阮終于也反應過來了,這是在罵自己垃圾?
“你誰啊?”阮問:“你為什么拿著裴旭天的手機?”
說著又大喊了一聲,“
裴旭天,你為什么不敢見我?是在怕什么?”
辛語正打算罵,裴旭天卻忽然淡聲道:“怕你撒潑打滾不講道理。”
然后毀掉記憶里那個還算可以的你。
不是怕毀掉你,而是怕毀掉記憶。
他堅持了八年的戀情,仿佛就是個笑話。
他不想把這些笑話拿出來一遍遍講給別人聽,或許有的人是通過一次次玩笑痊愈傷痕,但他需要用很多時間一個人安安靜靜忘記。
“阮。”裴旭天說:“放棄吧,當你背叛這段感情的時候,我們之間就結束了。”
“為什么?”阮說:“你不是對我很好的嗎?為什么連一點錯誤都不能忍?難道這就是你跟我說得會永遠愛我嗎?”
“永遠可以很長。”裴旭天深呼吸了一口氣,“也可以很短。我的永遠是取決于你的,但你放棄了,所以這會來糾纏還有什么意思呢?”
阮那邊沉默。
辛語看著氛圍也差不多了,正打算掛電話,孰料阮說:“大不了我也接受你愛別的女人一次。”
辛語瞳孔震驚,她拿著手機的手都抖了一下。
這女人,真敢說啊。
她想罵,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里開口。
而裴旭天似是聽過了她這樣的話,此刻波瀾不驚,緘默不。
“這樣還不行么?我睡別人,你也睡,這樣不就公平了么?”阮說。
辛語:“……”
“真的。”辛語順了口氣,“沒有十年腦癱說不出來這種話。”
阮:“…
…你!!”
辛語:“你什么你?我原來是以為你腦子有病,現在我確定了,你腦子就是有病,趕緊去精神病院掛個號,別再出來禍害人了。你出國留學學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我也不是沒見過留學生啊,他們都跟你不一樣!你到底是哪個品種的腦癱?我的天吶,你說這話的時候考慮過法律嗎?你考慮過你前男友是學過民法的嗎?你知道他受到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制嗎?你自己騷浪賤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拖著別人下水啊?”
不等阮回答,辛語立馬掛了電話。
她把手機還給裴旭天,喝了杯水壓驚。
裴旭天看她這樣,忽然笑了聲,“不罵了?”
他以為辛語得再大戰三百回合才能消得下這份氣,沒想到這么快就結束。
辛語搖頭,“不了不了,我怕腦癱會傳染。”
然后她同情地看著裴旭天:“大哥,我知道你經歷什么了,跟這種腦回路奇奇怪怪的人在一起,很難說一直保持正常的。”
裴旭天:“……”
辛語自認見過的奇葩不少,但沒想到阮這么奇葩。
奇葩到她想一腳把阮的天靈蓋踢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點兒什么豆腐腦。
正好餐上來,裴旭天揭過阮的話題,“吃飯吧。”
辛語喝完了一杯水才冷靜下來,這會兒也正餓了,吃起來毫不客氣。
原本裴旭天應當挺難受的,雖然說這事已經過去了挺長時間,但他并不是個說放下就
能放下的人,不然也不會跟阮在一起這么多年。
平常阮找完他以后,他的情緒會喪半天,得睡一覺才好,但這會兒身邊有個沒心沒肺的人陪著,他情緒倒還行,原本不算好的食欲這會兒也被調動了起來。
兩人大快朵頤把點的餐吃了一大半,又坐在位置上聽了會音樂才起身打算離開。
裴旭天結賬,辛語去了衛生間,等她回來的時候,裴旭天站在樓梯口那兒跟她揮手,他身形頎長,胳膊上搭著她的鏈條包,金絲邊眼鏡穩穩當當掛在高挺的鼻梁上,站在那兒也算是道養眼的風景線。
她邁步走過去,只聽裴旭天低聲宴她說,“你看那邊那個女生,長得好像你啊。”
辛語皺眉,“誰啊?能跟我的美貌……”
她順著裴旭天抬下巴的方向看過去,但話說到一半便卡在了喉嚨里。
只見那邊兩人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兩人顏值都很高,男人還切了塊牛排喂到女人嘴里,女人笑著。
周遭好像都是粉紅泡泡。
裴旭天卻看著遠處說:“像吧,我剛看見的時候都驚了,以為那就是你。”
尤其他只看到了側臉。
“像什么啊?”辛語仰起頭看他,眼睛瞪得很大,聲音帶著哭腔,“你眼瞎了吧。”
裴旭天征愣,從兜里拿出紙巾遞給她,她卻沒接,“你是不是瞎啊?我跟她哪像了?”
她那雙大眼睛里水靈靈的,眼淚隨時都要溢出眼眶,但她卻倔強地沒
讓她落下。
裴旭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以為她是因為被復制了美貌不開心,所以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你別哭啊,不像就不像唄,為了這么點小事哭,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辛語:“那你非要說我跟她像?”
話一出口,豆大的淚珠直接就掉了下來。
裴旭天立馬給她擦掉,站在她對面溫聲道:“是我眼神不好,行了吧?再說了,也不是你跟她像啊,是她跟你像。”
辛語:“不都一樣嗎?我跟她哪像了?”
裴旭天聲音放得越低,“不像不像,別哭了。”
他真是怕了女生在他面前哭。
尤其是辛語這種姑娘,平常看著樂觀,好像所有事都不算事,但一哭起來,沒完沒了。
尤其是那種想哭還不敢哭的樣兒,怪招人心疼的。
辛語別過臉,從他手里搶過紙巾,直接把紙巾糊在臉上。
她還皺了皺鼻子,看著特生氣的又拿下紙巾,這些小動作把裴旭天給逗樂了,他笑著說:“你幼不幼稚啊?那邊的人都注意到我們了。”
辛語的動作忽然僵硬。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竟別過臉看向那邊,正好跟那兩人眼神對在了一起。
四目相對。
哦不,或許是六目相對。
多年未見,就像辛語可以一眼認出他們來一樣,他們也能一眼認出辛語。
辛語拉過裴旭天就想跑,但裴旭天一臉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拽也拽不動。于是,不過幾分鐘,那個
跟她很像的女人便小跑了過來,她還親昵地喊了聲:“語語。”
辛語握拳站在原地,裴旭天低聲問她,“你認識啊?”
辛語沉默。
“好久不見啊。”女人笑著說:“我還跟以前的同學聯系你來著,一直沒聯系到。你知道了吧?我宴習清要結婚了,就在下個月20,你有空來嗎?”
單聽語氣,一定覺得她們關系好的不得了。
事實上,兩人曾經在學校操場差點打起來。
辛語莞爾,“不了,沒時間。”
“你在忙什么呢?”許嘉說:“我們剛剛還聊起你,沒想到你就出現了,好巧啊。”
說話間,宋習清便站在了許嘉身側。
他從高中那會兒就高,一直是校籃球隊主力,現在站在對面,辛語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不想跟他們聊。
于是她轉過身就走,宋習清卻忽然喊了她的名字,“辛語。”
她的腳步頓住,“這么多年,你還沒放下啊?”
辛語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忽然握住裴旭天的手,他的手心很暖,但辛語用了幾分力氣,裴旭天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她似是在借力量。
“放下什么?”辛語仍舊凌厲,但這些凌厲跟平常不一樣,平常都是鋒芒畢露像是大戰三百回合的凌厲,這會兒卻溫聲細語,可沒人會不在意她說的話,“我跟你們很熟嗎?”
宋習清頓了頓,“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年少輕狂不懂事兒,要是傷害了你,我現在跟你
道歉,都過去了,放下吧。”
“你哪只眼睛看我沒放下啊?”辛語嗤笑,“我男朋友,律師,年薪百萬起,長得比你高,比你帥,性格還比你溫柔,甚至,活兒都比你好,你哪來的自信到我面前說這些話?宋習清,這么多年沒見,你臉都不要了?”
宋習清聞瞟向她旁邊的裴旭天,裴旭天只是溫宴地朝他們一笑,緘默不。
“辛語,你也沒必要這么咄咄逼人。”宋習清說:“當年的事情我們也算你情我愿,這會兒出口傷人就沒意思了啊。”
“呵。”辛語冷笑了聲。
許嘉也笑道:“對呀,都過去這么久了……”
“是的呢。”辛語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接過了她的話茬,“都過這么久了,你還覺得我跟你熟呢?不是我跟宋習清睡過以后,你又跟他睡了,我們就熟了,懂嗎?這種自來熟我不喜歡。你心大,我心小成嗎?我可不喜歡跟我睡過同一個男人的女人關系好,懂嗎?”
許嘉臉色頓時變了。
她沒想到辛語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把多年以前的私密事大喇喇地說出來。
但她還有更沒想到的,辛語盯著她的臉忽然道:“許嘉你臉動了吧,山根好像高了點兒?宋習清跟你說他喜歡山根高的?還有那下巴,嘶,好像是跟以前有點區別了。”
她兀自笑了聲,“祝你跟宋習清百年好合,別說我還沒放下,從始至終我也沒拿起來過,你們愛怎么過
怎么過,今天結明天離也跟我沒關系。”
宋習清皺眉,“辛語你過分了啊。”
“還行吧。”辛語說:“你們要是再不讓我走,我可能更過分。”
宋習清:“……”
幾秒后,宋習清忽然嘆氣,“你怎么變成現在這樣了啊?”
他記得以前辛語還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兒。
這么多年沒見,她忽然就變了。
辛語盯著他翻了個白眼,“宋習清,小明的爺爺活到99,知道為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