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氣無力地收拾東西出教室，這回他學聰明了，直接去齊漾教室門口堵人。
但沒想到來晚一步，齊漾已經走了。
他走得更快去校門口，但在另一條路上看到了齊漾。
她背著書包站在書下邊，而她的對面是三個女生。
程一澤只看到了齊漾的背影，但多年默契使然，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齊漾。
幾人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但齊漾的背影看起來很喪。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覺得那些人在欺
負齊漾，于是長腿邁開，飛奔過來站在齊漾身側，皺著眉問：“在做什么？”
齊漾看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鏡，“你怎么來了？”
“我來找你。”程一澤問：“她們是不是在欺負你？”
齊漾搖頭：“沒有。”
說著她往左邊移了下，錯開程一澤搭她肩膀的手臂，聲音冷淡，“正好，她們是找你的，你們聊，我先走了。”
程一澤怎么聽都覺得她在生氣，就是這么多年一起生活培養出來的莫名其妙的直覺，所以在她要走的時候，他能精準拉到她的手腕，“你等等我。”
為首的那個女生剛好站出來，她長得高，人也漂亮，高馬尾甩在空中都能聞到清新的茉莉花香，自信地站在程一澤面前，“你好，我是明恩，能交個朋友嗎？”
程一澤皺皺眉，“不好意思，我不缺朋友。”
“那缺女朋友嗎？”明恩笑得落落大方，似是那準了自己不會被拒絕。
但程一澤站在那兒，用一副“你是不是有病”的目光看著她，看得明恩忽然有點兒慌。
心慌，面上卻一點不顯。
幾秒后，她繼續道：“我可以……”
“不可以。”程一澤在她剛開口的時候便果斷拒絕了她，然后用了勁兒直接把齊漾拉回來，齊漾正豎起耳朵偷偷聽著，人也在發呆，腳下重心不穩，直接摔回到程一澤懷里。
少年剛跑步過來，身上有汗味，還有家里最常用的沐浴乳的味道，有淡淡的香
味傳到鼻間，他攬著齊漾說：“你沒見這有女朋友了嗎？不好意思，我不缺。”
他拒絕的毫不費力，“你少來。”
明恩震驚地睜大雙眼，“你……你們不是兄妹嗎？”
“你見過兩個姓的兄妹嗎？”第一句話說出口以后，程一澤之后的話都沒了遮攔，他嗤笑一聲，“我們只是表面兄妹罷了。”
明恩：“可學校里都說，你倆是一個跟爸姓，一個跟媽姓啊。”
“不好意思，我爸姓溫。”程一澤翻了個白眼，“她不在我家戶口本上呢。”
說完也不管她們震驚的眼神，拉著齊漾的手就往外走。
這次拉的不是手腕，而是她的手。
少女的手格外柔軟，還汗津津的。
程一澤大搖大擺地帶著她離開，但走出校門以后，他的腳步越來越慢，想停又不敢，甚至眼角余光都不敢去看齊漾，生怕齊漾罵他。
誰知幾秒之后，齊漾腳步忽地頓住，也用了力氣把他扯住。
“程一澤。”齊漾喊他，“你戲演完了，可以松開了。”
程一澤“……”
他沒松手。
齊漾掙扎，他也沒松手。
“我沒演戲。”程一澤背對著她說了一句，又覺得不真誠，于是轉過身來重復了一遍，“齊漾，我沒演戲。”
“那你……”齊漾頓了下，后邊的話自覺被她消了音。
“我喜歡你。”程一澤站在那兒，聲音細若蚊蟲，齊漾沒聽到。
氣氛就那么變得尷尬。
程一澤嘆了口氣，他握緊齊漾的
手，認真地重復了一次，“我喜歡你，齊漾。”
齊漾：“……”
夕陽下，少年連剪影都很好看。
他額頭有汗，眉眼是溫叔叔宴程阿姨的合體，漂亮的不像話。
他性子張揚，得了第一都是笑著一擺手，“這不是正常操作？”
齊漾的光環慢慢被遮蓋住。
她知道這是程一澤的本性，也知道他會走得越來越遠，然后把她拋在身后。
所以她克制著，不讓自己心動。
但少女懷春，又怎能克制？
在她發現自己喜歡程一澤，而程一澤還一無所知的時候，她就覺得完蛋了。
她不想追趕誰的步伐，所以按照自己的腳步走。
等到有一天她成年，搬去別的地方住，她會孝順叔叔宴阿姨，也會慢慢把程一澤忘掉，不再心動。
這樣，她就不算是失敗。
也不是程一澤把她丟下的，是她自己走的。
再也不能有人把她給丟下。
這是來自于一個曾經被丟下的女孩最后的倔強。
她沒想到程一澤會突然告白。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程一澤，我也喜歡你啊，就是對家人的那種喜歡。”
她在用最后的遮羞布遮掩著自己的感情。
程一澤：“……”
他直接往前一步抱住了齊漾，“我說得不是對家人的那種喜歡。”
齊漾：“那你……”
“我不純潔了。”程一澤說：“我說的是以后想娶你的那種喜歡。”
齊漾：“……”
她耳朵突然爆紅。
“你昨天還跟我說不能早戀的！”齊
漾沒有回抱他，只是站著不動。
程一澤呆了幾秒，然后理直氣壯地說：“跟別人是早戀，跟我不是。”
“那是什么？”齊漾問。
程一澤：“……娃娃親、童養媳、青梅竹馬。”
他一連拋出了好幾個詞，“你選吧。”
齊漾：“……”
隔了會兒，天色將晚，街邊路燈在一瞬間點亮了微暗的夜。
程一澤忽然意識到：“你沒有拒絕我。”
齊漾：“是啊。”
“你是喜歡我嗎？”程一澤笑得嘴角快咧開，抱著齊漾怎么也不松手，然后得意地說：“我就知道，沒人能拒絕我的魅力。”
齊漾：“你想好怎么跟叔叔阿姨說了嗎？”
程一澤：“……”
笑容瞬間垮掉。
晚上兩人回家。
程一澤特別大義凜然地說：“我跟他們說，他們要是拆散咱倆，我就帶你私奔。”
齊漾：“……你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
“還不都是跟著你看得？”程一澤說：“你那會兒半夜拉著我刷了多少劇，忘記了嗎？”
“所以你都看了些什么？什么都沒記住。”齊漾照舊跟他斗嘴，兩人站在門口，手還牽著，但依舊不影響戰斗，“你每次看到一半都睡著，好意思說？”
“那我不也陪你了嘛。”程一澤反駁，“除了我，你還能找到誰陪你半夜刷劇？我連游戲都沒跟他們打，齊漾，我的青春全都栽在你手里了。”
齊漾抬腳踢了他一下，“不愿意嗎？”
“愿意愿意。”程一澤朝
著她笑，“我這輩子栽你手里都行。”
齊漾勾唇偷笑，卻被程一澤看見，他用空著的那只手戳了戳齊漾的臉，“你肯定對我蓄謀已久，齊漾。”
齊漾：“你為什么可以這么自戀？”
“因為我帥啊。”程一澤嘆了口氣，“沒辦法，就是這么優秀，像我爸媽一樣優秀。”
齊漾翻了個白眼，她想把手抽出來，但程一澤忽然看她，“你干嘛？”
齊漾：“熱死了，手心里都是汗，你不膩么？”
程一澤：“不膩。”
他正是高興的時候，怎么可能會膩？
但忽然聽到身后一聲咳嗽，嚇得他一個激靈，但還是沒松開手。
兩人回頭，只見程歲寧淡定地說：“回家不進門，在這當門神啊？”
而溫周宴拎著程歲寧的包，站在她身后，看程一澤的眼神很復雜。
程歲寧都沒問他倆怎么回事，徑直往前走，然后越過兩個慌張到側立站著的小孩兒進了家。
溫周宴進門的時候，抬手拍了拍程一澤的肩膀，不知怎么，程一澤竟然從他的動作中讀出了幾分好自為之的悲壯感。
程一澤：……
算了，男人不能慫。
于是他低聲跟齊漾說：“一會兒我媽要是揍我，你就跑。”
齊漾：“……哦。”
“你都不想著幫我的嗎？”程一澤覺著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齊漾：“……”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程一澤，一陣無語。
而程歲寧已經在門里喊人，“還不進來吶？
你們是打算站到地老天荒嗎？”
程一澤這才磨磨蹭蹭進去，然后第一句就是，“別罵她，是我先告白的。”
程歲寧：“……”
“我看起來有那么惡毒？”程歲寧挑眉問他。
程一澤：“沒有，媽你簡直是人間天使。”
“什么時候的事兒啊？”程歲寧問。
程一澤：“就今天。”
“成吧。”程歲寧也沒什么意見，她只是咳了聲，“程一澤，你手松開。”
程一澤：“……”
他還是屈服于他媽的淫丨威之下。
但程歲寧只是說：“談戀愛可以，高考結束行嗎？這會兒先別影響學習了，也別鬧大，我不想因為你們早戀被叫家長。”
程一澤：“那我能今年參加高考嗎？”
程歲寧：“……”
“媽，你那會兒不也跳級上的大學嗎？我應該也行的。”程一澤自信地說：“你們說是考華政還是北大？北傳其實也行，就是我沒學藝術，但我小時候演戲不是挺有天賦的嗎？你們看我現在去當演員還來得及嗎？”
程歲寧：“……”
齊漾悄悄踢了他一腳，低聲警告，“你話真多。”
“還不是為了能跟你在一起！”程一澤說：“你一點兒都體會不到我的良苦用心。”
齊漾：“……”
真的，智商宴情商是能反比的。
反正程一澤身上是這樣，他一點兒都沒遺傳到程阿姨的情商。
但齊漾明白，她跟程歲寧保證，“阿姨我不會耽誤學習的，我會好好讀書考大學。然
后……”她頓了頓，“我也會好好監督程一澤，不讓他分心。”
“乖孩子。”程歲寧起身，“今晚要吃什么？”
“都行。”程一澤見解脫了，帶著齊漾撒丫子上樓，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程歲寧在樓下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搖了搖頭，“我以為這孩子要很久以后才開竅呢。”
溫周宴笑道：“他開竅晚，但動作快。”
兩人進廚房一起做飯，程歲寧低聲叮囑他，“記得教你兒子一些東西哈，比如不能跟漾漾提早發生關系，更不要強迫漾漾做她不喜歡的事。”
溫周宴點頭，“知道了。”
而樓上的齊漾正站在房間的陽臺上看星星。
程一澤悄悄摸進她房間，跟她一起站著，他問：“齊漾你在看什么？”
齊漾說：“今晚月亮好美。”
“你比月亮還好看。”程一澤彎腰，胳膊搭在欄桿上，“以后你會不會等我一起放學？”
齊漾：“會。”
“那你以后要考哪個大學？”程一澤說：“我要跟你一起。”
齊漾搖頭：“不知道呢。”
“你喜歡哪里？”程一澤問。
“華政吧。”齊漾說：“但我想學漢語。”
“那我呢？”程一澤想了想，自問自答道：“學金融吧。”
“好。”
風很溫柔，青春也很美好。
齊漾在看月亮，而程一澤在看齊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