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周宴離開之后,

程歲寧的心里也梗著，最終只敷衍式地吃了一些,

離開了那家店。

她走到樓下,

溫周宴的車已經不在了。

環顧四周，再沒他的身影。

他的出現對她來說，永遠都像是場夢。

一旦他離開,

她就無法確定他來過。

他好像很痛苦。

雖然不知道原因,

但程歲寧依稀能猜出來一些。

應當跟曾雪儀有關吧。

結婚三年，程歲寧說看不懂溫周宴,

其實也懂一些。

但若說看得懂,

著實又很費解。

她不知道他所有的過去,

無法理解他的糾結,

也不清楚他的“有心無力”。

面對曾雪儀,

他總是這個狀態。

她知道,

溫周宴是想護著她，但在曾雪儀面前，他確實沒什么話語權。

他護她越多,

曾雪儀就越是過分。

記得剛結婚那會兒,

有一次溫周宴在外應酬喝多了,

他抱著程歲寧低聲說了很多句對不起,

他說他會讓曾雪儀走。

那是第一次,

他抱她抱得那么緊。

晚風夾雜著遠方的記憶吹來。

一道刺耳的喇叭聲才把程歲寧從記憶的旋渦中拉出來。

溫周宴的突然出現,

在她心里又泛起了漣漪。

不自覺就想了這么多。

站在樓下深呼吸了口氣,

程歲寧不疾不徐地上了樓。

夜里，她再一次失眠。

凌晨十二點，她爬起來坐在電腦前把拖了很長時間的序寫出來。

原本還沒什么靈感。

但再遇溫周宴之后,

她忽然

有了第一句。

時隔很久再見溫先生,

他的狀態不如我想象中的好，但我再沒有想象中那么擔心他，甚至沒有關懷過他一句。因為我知道，我失去了關懷的立場，我們也失去了再寒暄的理由。

有了第一句，后邊的便好寫了。

程歲寧寫她傍晚時那一次心動，憶及到當初的那一眼。

年少心動只一眼，就像是野草在瞬間長滿了整個荒原。但放下卻要很長時間，在生活瑣事中積夠了失望，把曾經的心動一點點摧毀，就像是把星星捏碎在手心里，剎那間，所有光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天地之間從未有過。

我比誰都難過，但我不得不這樣。

跟溫先生閃婚是我做得最離經叛道的一件事，可他沒能對得起我這一腔孤勇，但我不怪他，因為愛情不能勉強，所以我不勉強了。

曾經在我心里，溫先生是巍峨的山，是流淌的水，是燦爛驕陽，是無暇月光，更是人間可望不可及。

我也試著跳起來摘星觸月，但沒想到，月色昏沉，星星墜落，山移水流皆避開了我。這才發現，高山流水注定曲高宴寡，我不過是世間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歲月未曾對我事事優待。

如今，我回到我的軌道，溫先生也在他的路上堅定不移地走。

愿我們，不會回頭。

也祝溫先生，從此之后，歲歲平安。

洋洋灑灑近兩千字，寫到最后，程歲寧竟濕了眼眶。

這

十一年再回顧，幾多唏噓感慨。

她檢查了一遍錯別字，將文檔發給了洛奇。

沒想到洛奇還沒睡，幾乎是一秒接收文檔。

洛奇：哇咔咔！平安辛苦惹！我對這個序已經望眼欲穿了！

程歲寧：啊！抱歉，久等了。最近一直沒有思緒，還忙著休假的事情，所以耽擱了，真的抱歉。

洛奇：沒事沒事！我只是單純表達期待哈哈哈！平安已經是交稿非常準時的寶貝惹！竟然離deadline十天的時候交了，而我手下的某些人，不，某些祖宗已經超過deadline十天了還沒交稿，我給他跪了嗚嗚嗚嗚。

程歲寧：摸摸頭，太慘惹。

跟洛奇聊天，她莫名其妙也會變得軟萌，而且還存了洛奇很多可愛的表情包。

洛奇：嘆氣，我先去看看你的序！

程歲寧：去吧。

回完消息之后，程歲寧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拉開窗簾望了眼外面，天色暗沉，頗有風雨欲來之勢。

腳踝處還會傳來細密的陣痛，但跟以前比起來，算是好了非常多。

自從懷上寶寶后，她的藥分量就減輕了很多，甚至很多藥都沒有在喝了，唯一堅持的就是每晚泡腳。

吳大夫說大概等生完寶寶，她的腳就會好起來。

其實很恢復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算是意外之喜。

程歲寧關了燈。

重新躺回到床上，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洛奇：深更半夜淚腺止不住呀。

嗚嗚嗚，平安你寫得太好了，我好難過。

程歲寧：摸摸頭，別難過。

洛奇：你把自己揉碎了放進他余生里，這個點太戳我了。我要為這篇序打call！讓它盡早上市，不能讓我一個人這樣哭成狗。

程歲寧：好。

她的回復都很簡短。

因為不知道說什么，這些文字是經由她筆寫她視角里的溫先生，寫她這些年的情愫，從開始到最后，她都是一個人。

因為這個故事里的另一位當事人，并不知情。

而她寫這些是放下，是成全。

但看哭了一個又一個人，她不知該如何安慰。

幸好洛奇也不需要她安慰，甚至都沒辦法繼續沉溺在悲傷的情緒之中。

洛奇：我還得催祖宗交稿，平安早點睡，我明天一定發長博吹你彩虹屁！這太值得了！

程歲寧：好的。不過是誰這么晚還沒睡在寫稿啊？笑哭

洛奇：除了傳說中的祁蒙還能是誰？他的書三天后開印，他現在沒寫完，你品，你細品。暴躁.jpg

程歲寧：洛奇加油惹。

洛奇沒再回，估計繼續去催稿了。

程歲寧看著祁蒙這個名字，略有點眼熟。

她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了一下不遠處的書架，在第四排的地方看到了祁蒙這個名字。

懸疑大神，專寫揭露人性的東西，腦洞大，偏暗黑向。

程歲寧很喜歡他書封面的推薦詞，之前去書店買書時，店員瘋狂給她安利。

但她買回

來看了封面后，覺得還是等生完寶寶再看。

無他，封面幾乎都是一水的黑色，看著有點像靈異文。

程歲寧怕影響到寶寶的健康成長。

-

第二天產檢，程歲寧起得有些遲。

昨晚熬到兩點才睡，今早一醒已經九點半，比她跟溫周宴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小時。

她匆匆坐起來，爾后才想到發生了昨晚的事，今天溫周宴應該不來了。

算了，約聞哥。

聞哥，今天忙嗎？陪我去產檢唄。

程聞秒回：不是溫周宴陪你？

程歲寧：他今天應該，可能，忙吧。

程聞：麻煩你出門再說話，ok？？？

程歲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