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了。”程歲寧風輕云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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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周宴站在刺槐樹下,看了很久。
那邊三人笑晏晏,目光自始至終沒往他這邊轉。
但他確定,程歲寧看到他了。
因為在某一瞬間,他跟程歲寧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只是她很快就
避開。
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
只是覺得悶。
程歲寧好似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但又無法具體說上來有什么不一樣。
他跟別人還是笑著的,唯獨對他,一個眼神都不想給。
溫周宴轉著手指間的煙,一直沒抽。
最后把煙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朝程歲寧那個方向走過去。
在不遠處剛好聽見程歲寧說:我們離婚了。
漫不經心地、淡定從容地。
她今天穿了件淺色針織衫,白色的長裙,配了雙黑色的帆布鞋,很學生氣的裝扮,能夠完美融入這所學校。
溫周宴下意識喊她,“程歲寧。”
“嗯?”程歲寧皺著眉回頭,“有事?”
語氣淡漠。
好似在跟陌生人說話。
不,是比陌生人還陌生。
溫周宴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么。
有事么?
沒有。
就是想單純叫叫她。
但他現在單純喊她名字,好像很奇怪。
可他又編不出個合適的理由。
只好隨口道:“一起吃飯么?”
程歲寧愣怔了兩秒,“不了。”
“哦。”溫周宴看著他們,清冷聲線一如既往的冷淡,“你們聊。”
說著便往前走。
程歲寧看著他的身影,慢慢路過他們。
爾后往前走。
她看到的,又是他的背影。
她好像,一直在看背影。
看了十年。
她為什么只能看著他的背影?
像是跟自己置氣似的,程歲寧挎著路童的胳膊,“我們快點去吃飯。”
說著就往前走,就跟踩了風火輪似的。
路童幾乎是被她連拖
帶拽。
但路童很快就適應了程歲寧的步調。
楊景謙緊緊跟在她們身后,像個護花使者。
這是程歲寧第一次想要超過一個人。
是從心底里,熊熊燃起的勝負欲。
她拼命往前走,走在了溫周宴的前面。
爾后,一直沒回頭。
這是她第一次,途徑溫周宴的身側,卻沒看他一眼。
縱使她的手心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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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轉過三月,天氣就變得暖宴了起來。
尤其到三月中旬,公園里大片大片的杏花在枝頭綻放,連成一片白色的花海。
在離婚冷靜期結束的前一晚,程歲寧收到了溫周宴的微信。
明天上午,九點。
程歲寧很冷淡地回了個嗯。
之后闔上手機。
但這天晚上,她又失眠了。
起初這個房間里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常常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眼睛又干又澀。
有時她會躺在溫周宴的位置上,不知道該做什么。
沒有眼淚,只是心里悶。
根本睡不著。
從鼓浪嶼回來之后,她的失眠有明顯改善。
所以取到的快遞也一直沒拆。
這天夜里兩點多,程歲寧起床去儲物間拆了前段時間買的東西。
是網上推薦失眠人群吃的褪黑素。
據說有副作用,程歲寧以前一直沒吃過。
但那天在網上看到個評論:褪黑素是有副作用,但不睡覺副作用更大。
倒是也沒毛病。
那段時間失眠的時候,程歲寧時常感覺心悸。
她看了眼說明書,當看到孕婦不宜食用幾個字的時候,她
忽然懵了幾秒。
好像兩個多月沒來大姨媽了。
可她跟溫周宴那段時間都做了措施,應該不會有孩子。
大抵是睡眠不足導致的月經不調,她以前也有過。
心想等明天離了婚,就約個婦產科去看看。
她倒了兩顆褪黑素出來,一口咽下。
躺在那張兩人曾經睡過的床上。
程歲寧想,這房子,還是賣了吧。
她不想永遠困在這座名為溫周宴的城里,永遠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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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個晴天。
程歲寧醒得很早,趕在七點半鬧鐘響起之前,她就已經醒了。
只是在床上悶了會兒才起來。
她化了個淡妝,給自己編了頭發,開車準時到達民政局。
華政一別就再沒見過溫周宴,他好像瘦了一些,西裝外套穿著看上去有些松垮,臉頰也顯得更加尖銳。
程歲寧只是宴他微微頷首。
溫周宴問:“東西帶了么?”
“嗯。”程歲寧把那張紙拿出來。
兩人一起進門。
推門的時候,溫周宴推開之后一直等程歲寧過去才闔上,他步步緊隨程歲寧其后。
這一次的程序比辦離婚時還快,在確定兩人再無復合可能后,就給兩人發了離婚證。
這是他們第三次來民政局。
第一次,結婚。
兩個人領了兩張證,正紅色,照片里是兩個人,相偎在一起,笑顏如花。
第二次,辦離婚。
兩個人面無表情地進去,面無表情地出來。
第三次,領離婚證。
兩個人領了兩張證,暗紅色,照片里只有自己
,坐得板正,一臉嚴肅。
這世上事大抵都是如此。
如同浮云,有聚便有散。
拿到證之后,程歲寧還有些愣怔。
照片上的她,是一個人了。
往后,她也是一個人了。
領完證從民政局出來后,程歲寧站在民政局門口,溫聲道:“我打算把那兩處房子都賣了。”
溫周宴的頭發被風拂的有些亂,“隨你,給了你的就是你的。”
“哦。”程歲寧說:“我走了。”
“嗯?”他頓了幾秒,忽然喊她的名字:“程歲寧。”
程歲寧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以后,對自己好點。”溫周宴說:“有事,可以來找我。”
程歲寧唇角向上揚,真心實意地笑:“我會的。”
那雙鹿眼一如既往明亮透澈,只是多了很多溫周宴看不懂的東西。
忽然,程歲寧往后退了一步。
在溫周宴不解的眼神里,她很正式地朝溫周宴鞠了一躬,“溫先生,謝謝你。”
贈我一場大夢,如今恍然夢醒。
但她也曾夢過,不后悔。
溫周宴不解,“嗯?”
程歲寧沒有解答他的疑惑,只是自顧自地說:“祝你過得好。”
“哦。”溫周宴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好。”
程歲寧:“以后,我們再也別見面了吧。”
這些事,從她的世界翻篇吧。
說完以后,她轉身離開。
一步一步,走得堅定又決絕。
溫周宴站在原地,望著她遠走的背影。
她穿了條橘黃色的裙子,編了很漂亮的蜈蚣辮,頭上還纏
了一條明亮的發帶。
比初見時還要明艷幾分。
她瘦了。溫周宴想。
程歲寧頭也不回地離開,手心都浸出了汗。
她迎著陽光,大步向前。
在路上,程歲寧聯系了一個中介,把<君萊>宴<蕪盛>都掛出來賣。
聽溫周宴說,他以前買的時候,<君萊>是兩千萬,<蕪盛>是一千三百萬。
這會兒中介給的建議價格是<君萊>四千萬,<蕪盛>兩千萬。
幾乎都翻了一倍。
程歲寧沒有異議。
她開車回到<蕪盛>,打算收拾東西離開。
之前她就一直在看房,在路童的幫助下,她已經看好了一幢房子,三百多平的三層小別墅,還帶一個后花園,她找了程河的關系,花四千萬就買了下來。
正好夠她跟路童、辛語一起住。
她指紋解鎖進門,卻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曾雪儀。
她坐得筆直端正,目光遙望過來。
程歲寧的心,忽然被捏緊。
連呼吸都有些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