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染突然失落的情緒,周于峰是能夠感覺到的,她的眼眶中似乎有淚水在閃爍,也便作罷,不再談工作的事情,安靜地坐在她的一旁。
會不會是見到原來的同事,聊起朱軍的事后,觸碰到了她心里最脆弱且不敢去回憶的過往,所以才會涌起這種傷感?
周于峰猜測著這些,深知在這件事上,提得過多,對于沈自染來說,亦是一種傷害,所以周于峰保持著沉默,作為朋友,靜靜地陪著她。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兩人皆是沉默著,沒有片刻的語交談,更沒有眼神的交匯。
飯店里漸漸變得清涼,其他桌的客人都已經起身離去,而擺在大廳中間的火爐,再冒出一陣黑夜后,熄滅了火光,余溫慢慢褪去,黑色的鐵皮,即將變得冰冷...
飯店里的老板娘人很好,始終都是帶著一抹笑意,手腳勤快地收拾著餐桌,偶爾回頭看一眼干坐著的年輕男女,雖沒有開口趕人,但投來的目光,已經在期盼著周于峰和沈自染早些離開了。
“我們走吧,打擾你這么長時間,該回去陪小朵和孩子了。”
突然,沈自染笑著說了一句后,扶著桌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周于峰也隨之站起,看向老板娘后,歉意地點點頭后,跟在了沈自染身后。
推著門,踏臺階的一個動作,沈自染險些踉蹌地摔倒,周于峰趕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一起走出了飯店。
此時,天空飄蕩起了小雪,地面上已經鋪了一層白色,掩蓋住了地上的臟垢,讓整條道路都看起來白凈。
“自染,你晚上在哪里住?是沈伯的家里嗎?我送你回去。”
周于峰淡淡說道。
望著潔白的雪花,沈自染嘴角微微上揚,淡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她才是高中班里的班花呢,包括在大學也是。
“行,那你送我回家。”
沈自染的語,似乎在這一瞬間恢復了平常,不再那般傷感。
“成。”
周于峰點點頭,也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隨后輕扶著沈自染穿著厚厚棉衣的胳膊,緩步走在下雪的路上。
“我也抓著你點吧,不然摔一跤,寒冬臘月的,有夠疼的,耽誤了廠里的活,周董事長就得養閑人了,那可就要虧死了。”
沈自染隨口說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周于峰肘關節處,因為男人扶著自己,胳膊是彎曲的,正好可以把自己的手給包裹住,很溫暖。
“你怎么穿這么厚,跟七八十的老太太一樣,哪里像個年輕的時髦人。”
周于峰騰出一只手,捏了捏沈自染厚厚的衣服,笑著問道。
在原來,她可不是這樣的,無論是什么季節的穿衣打扮,都是最時髦的。
倒是小朵那個呆妹,里三層、外三層的,裹得最嚴實,她最怕冷。
“你救我那晚,被凍出毛病了,現在受不了冷,所以就只能裹得厚點。”
沈自染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像是再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抱歉,又勾起你的傷心事了,怪我說話太不小子,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們現在的日子多好,不愁吃不愁穿的。”
周于峰柔聲安慰著沈自染,低頭看向她時,她也在抬頭看著周于峰,兩人皆是一笑。
“小朵跟我說,你總是跟她道歉,我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于峰,我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還是被凍死的,多慘。”
沈自染其實是想辭周于峰的溫柔,可這樣的話語,不能說的,但落在她的耳朵里,很喜歡聽。
可“死”這個字,沈自染說得太過隨意。
“不要把死掛在嘴上,你得呸呸呸!快點,學著我的口型,呸呸呸!”
周于峰認真地強調起這些小事。
因為林強的離開,他有段時間是很迷信這些說道的,對周于峰來說,是心靈上的一種藉慰,所以不想身邊的人,把死字掛在嘴上。
“好好好,呸呸呸!哈哈哈哈...”
沈自染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突然感覺到,有些方面,周于峰就像是個孩子,跟小朵說得一樣,也怪不得小朵嚼這些舌根了。
“再說當時,你得感謝馮叔,別謝我,我們兩個那會還有仇呢,我是真想跑的,是馮叔五大三粗的樣子,給了我底氣。”
周于峰調侃起了那事,沈自染開心地點頭著,空曠的街道上,都是她的笑聲,而握著男人胳膊的手,也在不經意間,越來越緊。
“你上學那會,怎么那么討厭?每天在后頭睡,跟個死人一樣,也不知道小朵是怎么看上你的。”
“自染,你這叫什么話?就說咱們班的男的,一個個歪瓜裂棗的,哪個長相能跟我比?哥是要身高有身高,要臉蛋有臉蛋,把咱們班最傻的一個,騙回去當媳婦,應該有這個本事吧?”
“哈哈哈哈哈,小朵那丫頭,每每考試的時候都是倒數第一,也不知道她腦子里每天都想些什么。”
“要不說早戀害人,那還用說嘛,那呆妹肯定滿腦子都是想的我。”
“嘿嘿,你可真不要臉!”
“對了,自染,還有一件事,我沒跟你說,絕對是大新聞。”
“什么啊!”
沈自染來了興趣,用力拉了下周于峰的胳膊,變得焦急,猶如等不及聽故事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