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悻悻地縮回手。
江辰澤安靜地躺在床上,兩個女傭扶著江辰澤坐起來,一個女傭拿過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子,從江辰澤的鼻孔里塞進去。
管子很長,江辰澤緊緊閉著眼睛,仿佛感受不到痛苦,可光是看那個過程,我的腸胃就情不自禁開始泛酸水。
我兩手托腮坐在旁邊,看食物殘渣順著那根透明管子從鼻孔流進江辰澤的身體。
這種日子過了七年,沒法吃飯,沒法喝水,連大小便都要靠別人解決,也得虧是個植物人,要是他有感覺,不知道得多難受啊。
我有些不忍的移開視線,旁邊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張江辰澤以前的照片。
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一條黑色的運動短褲站在沖浪板上,背后驚濤駭浪,他卻氣定神閑地張開雙手,對鏡頭肆意地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
碧波大海,藍天白云,少年人全身上下,連頭發絲都透出滿滿的青春和陽光,帥得不像話,一雙漂亮的鳳眼,更是璨若星辰。
只可惜,這么漂亮的眼睛,是再也看不到了。
我嘆口氣,在心里計算,江家四個孩子,江辰澤是徹底沒指望了,江家大姐又是這種性格,想討好她也沒那么容易。
現在最靠譜的,就是從江明舟那頭入手,才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我盯著照片發呆,思緒卻飄回了一年之前。
“洛溪,師父死后,只有一個要求。”
昏暗的屋子里點著一爐檀香,我師父長春子盤腿坐在蒲團上,兩只手緊緊抓著我,臉色蒼白,眼睛卻亮得嚇人。
我搖頭。
“師父,人都死了,就別提要求了吧?”
“你就不能像其他家長那樣,保佑我平平安安,卡里幾十個億,活到九十九什么的?”
師父伸手撫摸長長的胡須,滿臉失望。
“洛溪啊,錢財乃身外之物。”
“你跟在為師身邊修行十幾年,還是看不透紅塵,以后要在這上面吃大虧。”
“我今年十八,在山溝溝里連紅塵都沒見過,你讓我怎么看透。你呢,一百三十多歲,牙都老得咬不動東西,我到你這個年紀我也看透了。”
我忍不住反駁幾句,師父眼睛一瞪,一個板栗敲在我頭頂。
“我說一句你頂十句,皮又癢了?”
“當初我好心收留你,你回報我一下很難嗎?”
我縮著脖子,冷哼一聲。
“我也沒那么想被你收留。”
六歲生日那天,也是我從親戚家被師父抱回去的第一個晚上,我就偷摸溜走了。
因為這老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給我頭上手上“咔咔”一頓摸,兩眼放光盯著我。
“你骨骼驚奇,神魂凝練,是我玄門中萬里挑一的修煉奇才啊!”
“你愿不愿意跟著我,以后夏練三伏,冬練三九,每天練武三個小時,念經三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就把這些書全背掉。”
老頭伸手指著墻角的一大摞書。
我扭頭一看,什么《易經》、《青囊經》、《葬法倒杖》、《撼龍經》,亂七八糟一大堆,看名字就晦澀難懂得不行。
我搖頭拒絕。
“我看你像神經!”
“我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