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低頭看書，老神在在的，雖然他常說自己不是書生，但是他看的書，可一點都不比書生少。

蘇媚實在看不進書，索性就托腮去看他。

高巖今日穿的是一件深藍色的儒衫，不由讓她想起第一次見他穿這件衣服的時候，是去盤山鎮。

當時他帶著自己要去盤山鎮找那個莫須有的舅舅，她一路忐忑極了，怕真找到那個舅舅穿幫。

一路心思重重的，所以馬車顛簸時，她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像個小丑一樣跌倒下去。

還是高巖放下書，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說：“扶著點，這段路顛簸。”

她當時不知道是被腦子短路了，還是被這一幕跌傻了，竟然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胳膊，傻愣愣的哦了一聲，“我扶好了。”

高巖“……”

他抽回了手，很溫柔的抽回的，還把她的胳膊放在一旁的木凳之上。

沒有說一句話，沒有責備她，反倒是有幾分無奈的意思。

蘇媚后面反應過來了，也趕忙裝作稀奇的樣子，看向窗外。

但實際上，那一刻，那一幕，她的心亂了一拍。

說不上為什么亂了那一拍。

可能是他眼里恍過的風景，那一刻剛好也映照進她的眼睛里，讓她看到了何謂秀麗旖旎。

再想起那一幕，蘇媚彎了彎唇角，又去看高巖的眼睛。

高巖剛好抬眸，與她相對，“背會了？”

蘇媚搖頭，“沒有。”

“沒背會還有心思走神？在下一個客棧到達之前，沒背會，不準下車去玩。”

好好的風景，被他一句話給煞沒了。

但是蘇媚不生氣，甜絲絲的應了聲好，撇去睡意認真的看。

這幾天，高巖對她真的很好。

路過鎮上帶她去看雜耍。

路過縣城，帶她去逛廟會。

其實蘇媚知道，他縱著自己玩，其實只是為了教導自己。

他在繁華的街道帶她去看巷子里的乞丐。

蘇媚既然沒有善心，他就培養她的善心。

但也不亂培養，教導她什么是正確的善心。

蘇媚不懂人間疾苦，他就帶她走大街小巷，看生活百態，生活不易，看人為了幾文銅錢起早貪黑的耕耘。

高巖跟她說世上沒有絕對的對和錯，每個壞人背后或許有不得已，每個好人背后，或許也掩藏了看不到的陰暗。

對和錯不能只看表面。

當然最主要的是自己明心，自己堅持底線不放松，那一切外在之事都不會擾亂她。

他真的教給了她很多道理。

他真的，也很溫柔……

道德經實在枯燥，蘇媚還是看睡著了。

磕頭打盹的時候，高巖接住了她，將她抱到了軟臥上躺著。

蘇媚沒有醒，在高巖面前，她沒有任何警惕心，睡得嬌憨。

長長的眼睫垂落，在高巖轉身的時候，她呢喃了一聲，“高巖。”

高巖以為她醒了，一轉頭就看到她還是閉著眼，唇角漾出一抹清淺的笑，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話，他就聽到個好字。

高巖湊近聽，終于聽清了那一句完整的話。

她說，“高巖，你真好……”

好么？

或許吧。

或許因為她救了大人，或許因為她像阿紫，讓他確實對她好了一些。

這話要不是她夢里說的，高巖絕對以為她跟小五學的溜須拍馬。

但是看她傻乎乎的睡顏，高巖笑了，將她鬢邊的發絲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