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凌拿開帕子,不動聲色的放進袖口,很是平淡的點頭致意,沒有多說什么。
他現在一心只系著里面的人。
倒是許老,看了他一眼后,總覺得這身形好熟悉。
他看對方面色不佳,自己在外閑著也是閑著,好心的要去幫對方把個脈。
顧長凌沒有拒絕,讓許老把脈了。
只是把完脈后,許老看著眼前消瘦到皮包骨頭的男人,一向沉穩的手,瞬間抖若篩糠。
顧長凌卻很淡定的收回手,勉強一笑,“我這病心中清楚,還望老先生,莫要再費心了。”
許老想說什么,可是張口,竟然沒發出聲,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樣。
沈青斕還稀奇,許老真的是老了啊,怎么把個脈都還在抖。
她也走過去,天黑了,長廊掛了燈,不亮,但好似所有光束都集中在那個男人身上一樣。
步伐漸近,她看到了他臉上有一處皺紋不太自然。
擅長易容的沈青斕可以一眼斷定出對方是否易容。
她目色一驚,還未問出對方是誰,為何易容,就看許老眼眶紅了。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許老似喃喃自語,又似萬千悲愴。
為什么上天,要這么待這個孩子啊?
長凌的脈象他把過千百次,幾乎是一觸碰,他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許老拉著顧長凌的手,細細查看,比他的手都要枯干消瘦。
這些天,長凌到底經歷了什么?
可是薇薇生產在即,他不能問,不能說,怕薇薇聽到,只能看著長凌,第一次老淚橫流。
顧長凌很是不在意的笑笑,眼神示意:我沒事。
沈青斕看到這一幕,忽然猛地后退了一步,捂住了嘴。
易容的男人,又如此擔心薇薇的,幾乎是一瞬間,沈青斕就明白了,全明白了。
她不敢置信,眼睛瞪的都有些酸澀的痛。
酸澀的和許老一樣,要流出眼淚來。
誰能想到,那個皎若云間月的男人,如今是這副模樣?
云朝走來,一陣嘆息,拍了拍師哥的肩膀,壓低聲音,“別擔心,夢嬈在,還有湘姨,薇薇一定會沒事的。”
顧長凌嗯了一聲,但是緊繃的脊背,卻一刻都沒放松過。
土明和天明一起走進來的,看到天明,土明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走到顧長凌面前,噗咚一聲跪下。
瞬間后面所有的暗衛都跪下。
他們都沒有出聲,只是面露悲慟。
不能被屋里的郡主察覺,這個站在門外消瘦到生命盡頭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眾人無聲,卻似有聲。
顧長凌早知道,所有人都在,他是瞞不過的,也不打算瞞,所以才讓許老把脈。
臨別能看到這么齊全的人,還能陪著薇薇,他已經很知足了。
顧長凌沒有說話,只是依舊溫柔的笑了笑,袖袍一揮,示意他們全都起來,各自散開。
土明不起,他恨自己為什么沒察覺到,恨自己無能,恨不能那個受苦的是自己。
顧長凌親自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有交托之意。
土明只覺那清淺的力度,重的近乎讓他承受不住。
院外安靜,安靜到只有風吹過的聲音,還有他偶爾的咳嗽。
忽然吱呀一聲,屋門被打開,如畫捧著人參要去廚房熬參湯。
既然郡主吃不進去東西,那就只能用參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