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肝的玩意,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東西。
想當年,她一個沒娘的野丫頭,滿京城的人都看不上眼,就我沒嫌棄她,我變著花樣的對她好,我像親閨女似的疼她。后來她爹死了,她叔叔死了,她兄長也死了個干凈,我也沒嫌棄她,讓你一個風光無兩的探花郎,娶了她那么個晦氣玩意,我待她還不夠好嗎?
她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明知道我傷得這么重,她手里有神醫、有醫館、有藥材、有銀子,卻不肯出手相助,她這是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啊?白瞎了那些我待她的好,她的心腸怎么能那么黑?我早怎么就沒看出來,她是這么個玩意?
狼心狗肺的東西,早知道她這樣,我……
我就該磋磨死她。”
岳氏身上痛,心上也痛,怒火中燒,她口不擇,什么都說,根本不顧忌。
莫景鴻聽著那些話,只覺得眼睛發酸,心里也像壓了石頭似的,堵得厲害。
他想說,他們從一開始接近顧傾歌,就是看上了鎮國將軍府的權勢,目的就不算純粹。他想說,岳氏對顧傾歌的所謂的關心、所謂的好,也都是帶著目的的,也算不上真的好。他又負了顧傾歌,他們沒有資格指責顧傾歌什么。
可是這話,在莫景鴻唇邊徘徊了幾次,他都說不出口。
他不想激怒岳氏。
他更不想承認,自己錯得離譜。
別過頭去,抹去自己眼角的濕潤,半晌,莫景鴻才低聲開口。
“娘,我讓人去找郎中,再開些藥吧,那郎中的醫術再不濟,也總比沒有強,比你干熬著要好受不少。日子總還是要過的,咱們得往前看。”
“景鴻……”
“娘你好好歇著,我這就去。”
像是落荒而逃一般,莫景鴻沒敢再停留,他匆匆地出了屋。
身后是岳氏一聲聲的喊聲,一聲聲的罵聲。
莫景鴻都聽到了。
那些聲音,那些犀利的話,像針似的,直往他心上扎,那些話無一不在提醒他,是他辜負了顧傾歌,若非如此,憑著顧傾歌的性子和能力,岳氏不至于如此狼狽,他更不至于如此無助。
院里。
莫景鴻仰頭望著天,明明還能瞧見落日殘霞,他卻覺得整片天都灰蒙蒙的。
濕潤的霧氣,再次在眼中洶涌泛濫。
“錯了,都錯了。”
莫景鴻仰著頭低聲呢喃,那聲音細若蚊蠅,甚至連他自己都聽不太清晰。
他不敢說得太大聲。
現實殘酷,他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
……
在莫景鴻幾乎崩潰的時候,許少安也幾乎被推到了崩潰的邊緣。
御書房里。
許少安看著皇上甩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奏折,瞧著上面的內容,他頭都大了。
“皇上,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什么瘦馬啊,我和昭華都沒聽說過,何談安排?這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人是孟綰綰買的,銀子是昭華給的,一樣一樣有據可查,你跟朕說你不清楚?”
皇上抬手抓著桌上的香爐,就砸向了許少安。
瞬時,許少安頭上就腫了個包。
皇上怒不可遏。
“你和昭華成婚多年,只有一女,又因女兒走失,你們四處尋人,常年不在京城,朕念著你們擔心著你們,卻不成想,你還能給朕整這么一出大驚喜。買瘦馬,賄賂官員,參奏忠良之后,你一家子都欺負到人門口了,還要惡人先告狀,這一個個的,倒是真向著你說啊,你還真是善用小人。結黨營私,黨同伐異,許少安,你還真是讓朕開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