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交鋒!
    次日破曉時分,曙光初照,林小風一如既往地遵循著嚴謹的時間規律,準點跨入那座莊重且威嚴的朝廷大殿。晨曦微茫,猶如薄紗籠罩大地,他的身影沐浴其中,一身新晉官員的清新與矜持氣息撲面而來,步步間流露出獨屬于青澀才俊的韻味。
    他四下打量,腳步輕緩地穿過那一排排猶如叢林般密集挺立的廊柱,最后在殿尾一根巍峨石柱旁邊穩穩站定。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閃爍著深沉的思考,仿佛要把這滿堂威儀刻入骨髓。
    然而,林小風身形尚未徹底穩住,一名宦官便疾步趨前,臉色肅穆,對著他低語警示。
    那位在朝堂之上以沉穩低調聞名遐邇的老太監王景文,此刻卻用輕柔的聲音打破了林小風的沉思世界:“林大人,萬勿失神,此處并非您應有的立錐之地。”
    林小風聞聲,眸光微微一滯,似從遙遠的冥想中瞬息歸來,一抹迷茫之色掠過眼底,他囁嚅問道:“那········我該置身何地呢?”
    面對林小風的懵懂無知,王景文唯有無奈地搖搖頭,唇角勾勒出苦澀的弧度,親自引領他邁向大殿中央,同時低聲叮嚀:“林大人,您可知,此刻陛下正密切注視著您的舉止。”
    林小風見狀,立刻給予了肯定的回答:“正是這樣!至于御劍飛行,更是文人們筆下的浪漫虛構。譬如那些來自海外的蠻夷劍仙傳說,或者騎著掃帚飛行的奇異說法,盡管新穎奇特,細細推敲,則明顯悖于常理。”
    李德賢慌忙擺手,滿臉尷尬卻又急切地辯駁:“怎么會呢,我怎會有這樣的想法,你我之間自然是坦誠相對的朋友!”說完,他幾乎迫不及待地一把抓過那摞銀票,將其緊緊揣入袖中,滿臉感激之情溢于表:“你這個朋友,本宮可是真心誠意地認下了!以后宮中若有誰敢欺負你,盡管來找我!”
    林小風悄悄地碰了碰李德賢的大腿,示意他站出來支持自己。李德賢心領神會,鼓足勇氣,但在面對李一豪那如同寒冬般的眼神時,終究有些底氣不足,膽怯地附和道:“嗯,老林說得沒錯。”
    語畢,李一豪憤憤地抖了抖寬大的袍袖,轉身離去。李德賢看著這一幕,瞠目結舌,難以相信——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李太傅竟然被說得無以對,落荒而逃!
    待李一豪走得遠遠的,林小風并沒有立刻結束這場紛爭,他轉向在場的眾多太監,深深地彎腰鞠了一躬,平和地說:“懇請諸位公公暫且退下,我有要事與太子殿下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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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風咬緊牙關,用力挽起衣袖,那一剎那,他的眼神猶如兩顆磨礪得锃亮的黑寶石,閃爍出堅毅而熱烈的光芒。
    那些銀票數額雖小,但數量繁多,加起來竟然高達一萬兩整,其累積的厚度遠遠超過了之前進獻給靖江帝的貢品規模。
    老林,真是靠得住!在這場交鋒中,他似乎找到了一座堅固的堡壘,使他的世界不再孤立無援。
    林小風苦澀一笑,回應道:“省力談不上,坐上去只怕硌得藍鉗子疼!”
    林小風嘴角微微上揚,眉毛不著痕跡地挑了一下,心中暗想:“這位太子殿下的繪畫風格獨特,雖說趣味盎然,倒也是獨樹一幟。”
    慶幸的是,靖江帝并未對他過于苛責,始終保持了一種深不可測的沉默,賜予他寶貴且稀缺的緩沖空間。光陰在這莊嚴而又寂靜的朝堂里悄然流逝,如同一只無形的手,輕柔地撩撥著林小風衣擺的一角。他在疲倦中睜開雙眸,眼簾在微弱的顫抖后緩緩展開,恰似清晨陽光驅散薄霧一般明亮。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沉穩的呼喚:“林大人,時辰已至,朝會已圓滿結束。”
    林小風繼續高聲陳詞,語氣慷慨激昂:“王公公對我關懷體貼,加之年長于我,故我敬其為兄長,此乃人之常情。然而,在您看來,這份單純的兄弟情誼竟然被曲解為與閹人勾結的惡行!好!那我林小風就坦蕩直,我就是要與閹人并肩同行,共度人間風雨!”
    王景文一聽,額頭上皺紋瞬間擰成一團,忍不住深深嘆息:“哎呀,林大人,這不是什么下課,而是退朝!您需立即趕往東宮報到點卯才是!”
    眾太監滿心感激,紛紛回禮后,井然有序地退出了大殿。他們經過林小風身邊時,都默契地低聲道:“多謝林大人!”
    李德賢呆立原地,明顯感知到周圍的氣氛正發生微妙的變化,一種舊有的格局似乎就要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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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東宮的靜謐被一陣疾驟的腳步聲打破,小太監歐智勇面若死灰,額頭上的汗珠晶瑩密布,他慌亂且急切地疾奔而至。他的眼睛瞪得滾圓,瞳孔收縮,驚恐萬分地瞥見太子李德賢正親熱地搭著林小風的肩頭,一副悠閑自在的姿態。這一幕使得歐智勇驚駭萬分,瞬間呆立原地,嘴巴大張,像極了水族箱中的金魚,傻愣愣地僵在那里,半天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太子殿下,李太傅,他········他來了!”
    在李德賢那一雙深邃又充滿好奇的眼眸中,他的神情專注而饒有興趣,語調抑揚頓挫,仿佛在揭示一個古老的謎團:“嗯,那個曾引起眾人矚目熱議的大喇叭,如今它的命運如何?是否安然無恙呢?”
    李德賢聽罷釋然一笑,捋須感嘆:“原來如此,看來本宮在繪畫領域或許還真有點兒天分呢。”
    渾厚悠揚的鐘聲在大殿內久久回蕩,群臣漸次發聲,奏事聲絡繹不絕。林小風,宛如矗立在風暴中心的一尊孤獨石像,靜靜守望。
    殿內的一眾太監聽到此處,皆是震驚萬分,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林小風身上,內心翻涌起從未有過的酸楚與感慨,仿佛此刻才是他們在皇宮生涯中首次聽見有人替他們的苦難發聲。
    眼看話題逐漸偏離正題,林小風意識到需要迅速將其引回主線,遂決斷地插話:“殿下,您是否還有其他想要深入了解的事宜?”
    隨后,林小風貼近太子耳邊,低聲細語:“殿下,今天我給您上的第一課,就是要學會察觀色,洞悉人心。”
    李德賢聽完這番語,仿佛撥開了云霧見青天,臉上浮現出領悟的笑容,卻又摻雜著些許自嘲:“本宮明白了,但我畢竟沒有你那般翻云覆雨的手腕,無法做到用眼淚欺騙世人,獲取名聲。”
    李德賢聽罷,先是愕然,繼而微皺眉頭糾正道:“企鵝?你誤會了,此乃一只翠鳥。”
    林小風并未被李一豪的威嚴所震懾,相反,他泰然處之,回答道:“李太傅,我們尚未正式開始授課,太子偶爾開懷一笑,又有何不可?難道太傅您天生就缺乏笑容,以至于看見別人歡笑都會感到內心抵觸嗎?”
    林小風聞此情景,禁不住屏息斂聲,收斂起平日里的鋒芒畢露,轉而呈現出一副恭謹謙遜的姿態,謹慎接:“咳咳,殿下勿憂,您這一臉的創傷,反倒令您的形象顯得更為獨特,增添了鐵血男兒的剛毅氣質,仿佛是從烽火連天的戰場凱旋歸來的驍勇戰將!陛下武技冠絕天下,太子殿下自然也是龍種鳳雛,英勇卓絕!”
    此刻的李德賢,臉上尚且交織著懵懂與愕然的表情,瞳孔中流轉著未曾消散的驚疑之光,似乎剛剛從一場虛幻與現實交織的夢境中掙脫而出。
    林小風從容一笑,謙遜解釋道:“殿下謬贊了,所謂雷神之力,不過是人造器械的一種象征,就如同工匠手中的錘鐮一般,并非世人臆想中的超凡神力,只是目前數量稀缺,倘若未來能夠大規模生產,殿下所需,自是應有盡有。”
    李德賢的眼中瞬息間閃過一絲貪婪的神色,要知道靖江帝每月賞賜東宮的例銀不過三四百兩,這一萬兩對他而無疑是巨款。然而,面對如此豐厚的饋贈,他卻猶豫了起來:“如果我接受了這筆錢,這樣做合適嗎?”
    林小風聽聞,情緒變得激動不已,甚至帶上了幾分悲憤之色:“兄弟情誼勝過骨肉親情,金銀錢財猶如路旁沙石。倘若殿下不接受這筆銀子,便是視我林小風為外人,不愿意與我肝膽相照!”
    “嚶嚶嚶········”歐智勇低聲飲泣。
    面對這個疑問,林小風內心微有遲疑,作為一位堅定的現代思想者,他對鬼神之說向來不屑一顧。然而考慮到自己的穿越身份,一時之間亦覺頗為尷尬。沉吟片刻之后,他給出答復:“對于鬼神之說,臣的確認為皆是民間傳說,是人們對現實生活不滿和美好愿望的寄托而已。諸如那些所謂的惡鬼,豈非皆是敗類死后,心懷冤仇妄圖翻身稱霸的幻象?”
    林小風聞,怒火沖天,仿佛暴風雨驟然降臨,他厲聲道:“李太傅,為官之人應以民生疾苦為念,你可曾親眼目睹饑餓難耐的黎民百姓?可曾留意到孤苦無助的孤兒寡母?百姓何罪?天理何在?”
    李一豪氣得咬牙切齒,心中暗罵林小風是個善于逢迎的佞臣,只會討好太子,而年輕的太子竟然受其迷惑,實在可惡!
    “我是遵從圣旨教導太子,在東宮,我就是太子的老師,地位特殊!”李一豪強硬地反駁。
    李德賢輕輕揮了揮手,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態:“不必那么麻煩,本宮只是想欣賞一下而已,畢竟自身也略懂翰墨之道,常常琢磨如何才能使一幅畫作達到‘栩栩如生’這樣的極致贊譽。”
    林小風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動聲色地解釋:“哦,原來如此!請殿下恕罪,在下家鄉中,人們習慣稱翠鳥為企鵝,純屬方表述的差異。”
    林小風同樣笑容滿面,回想起過去的點滴,心潮起伏:“我也是時刻掛念著太子殿下!猶記當年陽曲縣初次相見,便有相識恨晚之感!那時初遇殿下,您那卓爾不群的風采令人欽佩不已,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語調沉穩,話語中充滿了教誨意味:“殿下所見僅是表面現象,實情遠超乎您的想象。臣所指,正如古訓所云,‘九層之臺,起于累土’,任何細微之處都不容忽視,無論是地位低下的內侍,還是普羅大眾的黎民百姓。要知道,即使帝國繁華鼎盛,其基石卻始終是億萬民眾的無聲承受。水既能承載舟船,也能顛覆巨輪,這就是治國理政的根本所在。”
    林小風話語甫落,李德賢面色驟變,眉峰緊鎖,嘴角牽扯出一抹苦笑與憤怒交織的弧度,眼中掠過一絲憤懣與無可奈何:“哼,除了父皇,又有哪個佞臣賊子膽敢對本宮下手?昨日覲見請安之際,因與父皇意見相左,幾句爭執之下,他竟雷霆震怒,將我吊起鞭笞,不慎在這臉上烙下了這道痕跡。”
    林小風聞聲回頭,那副茫然無措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迷失在龐大皇宮中的孩童:“嗯,大致的方向我還記得,還請王哥給我指明一下。”
    此刻,他從貼身衣物中緩緩抽出一張尚未完全干透的宣紙,雙手輕柔地展開,畫面之上,分明是通過濃淡適宜的墨線勾勒出的一個生動形象的生物剪影。
    “區區一萬兩白銀,對下官來說,不過是表達一片赤誠之心的薄禮。下官認太子殿下為知音好友,些許金銀又怎能衡量這份友情的價值?”林小風說得義正辭,慷慨激昂。
    眾臣紛紛將探究乃至帶有些許輕蔑的目光投向王景文,使得他臉頰漲得通紅,尷尬至極,只能迅速退回靖江帝身旁,試圖遮掩自身的狼狽。
    “若世間尚有一碗飽飯、一杯清水可以企及,誰愿意違背天理,承受身心雙重傷害?而對于這些可憐的人,李太傅,你的內心是否曾有一絲絲的同情?你輕易地施加責罰與辱罵,可曾想過換位思考,體諒一下他們的不易?”
    周缺領命之后,遂引導著林小風穿越皇宮內錯綜復雜的走廊與層層疊疊的庭院,終至東宮大門前。剛剛進入東宮,太子李德賢便攜數名宦官快步迎上前來,盡管太子的臉上仍殘留著些微的疤痕,但他的笑容燦爛如花,熱情洋溢地道:“哈,林小風,你總算是到了!本宮在這里已經等候多時!”
    見李德賢避開,林小風面色一緊,帶著一絲慍怒質疑:“殿下此舉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瞧不起下官嗎?”
    林小風挺胸振臂,嗓音洪亮且自信滿滿:“林某以人格擔保,撇開殿下身上流淌的高貴龍血不論,如今這滿臉肅穆殺伐之氣,威猛異常,令人敬畏之余,甚至有種欲對其俯首稱臣的沖動!”
    林小風揉搓著困頓的眼瞼,語中透出一絲剛從夢境邊緣掙扎出來的疑惑:“下課了嗎?”他半開玩笑地詢問。
    他們的對話宛如絲竹合鳴,和諧而悅耳,彼此間的信任與默契也隨之逐漸加深。
    他揮舞起手臂,情緒如火,對著李太傅李德賢大聲疾呼:“李太傅,您可知道,我與王公公初識便如同磁石相吸,甫一相見,那份親昵就如同失散多年的親人重逢,情誼深厚至極啊!”
    林小風心底暗自感嘆,從李德賢的談中,他敏銳捕捉到太子在宮廷生活中所面臨的種種困境,每日在帝王與群臣的壓力下砥礪前行,身邊缺乏真心朋友,卻依然保持著這份純樸樂觀的心態,實屬難能可貴。
    兩人一邊拌嘴,一邊步入了東宮的正殿。此時,李一豪太傅正襟危坐,莊重嚴肅地佇立其中。當他看到太子李德賢和林小風嬉笑打鬧地走入殿內時,臉色剎那間陰沉似墨,仿佛烏云遮住了陽光。
    李德賢的視線立刻被林小風手中的那本“書冊”吸引過去,當林小風翻開時,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張密密麻麻的小額銀票,他驚駭之下往后退了一步,瞠目結舌:“這…這是什么東西?!全部是銀票?!”
    “休想!”李德賢假裝生氣,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林大人,本宮想知道的,是你究竟是如何借由‘雷神’之力來治理那次災情的?”李德賢的目光中閃爍著童稚般的好奇與期盼。
    林小風拭去淚水,手指直指李一豪,嚴厲質問道:“李太傅,你是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李德賢聽完,面上浮現出失望的神色,但他并未就此打住,緊接著追問道:“如此說來,古籍中記載的劍仙御劍翱翔天際,以及世間是否存在鬼神的說法,均屬虛妄之談了?”
    “殿下,等一下!”林小風找準時機打斷了李德賢的話音,他的眼神中滿盈著疑惑與關懷,“臣有一事先行詢問!”
    林小風聽到此處,輕輕地搖搖頭,動作流暢而富有韻律,宛如秋風吹過滿地落葉,顯露出一種深藏不露的智者姿態。
    李德賢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心中暗暗佩服林小風的機智,并悄悄豎起大拇指表示贊賞。然而,李一豪對于林小風的挑戰無法忍受,立即動用身份優勢壓制:“林小風,我乃是你的上級,豈能容忍你放肆無禮!”
    林小風仰望45度角的蔚藍天空,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這一幕深深觸動了在場的每一個太監,他們的眼中泛點淚花,其中尤以歐智勇為甚,他觸碰到了內心深處的柔軟,忍不住掩面低泣起來。
    李德賢面容緊繃,語氣急迫且凌厲,對著林小風直不諱:“林大人,本宮心頭堆積如山的問題急需向您求解,您在應對那次災禍之時········”
    林小風滿臉嘲諷,反擊道:“太傅這么說,難道是在爭論無果的情況下,企圖憑借權力壓制我?如果陛下的每一句話都被視為不容置疑的真理,那么太子作為我的另一位上司,究竟是太子的地位更高,還是太傅您更勝一籌?”